Δ南方诸州的旗舰

    毫无疑问，南卡罗来纳州对于小布什和麦凯恩双方来说都是具有决定意义的一州。如果小布什继续输掉了南卡罗来纳州，那么很可能，其总统候选人的生涯就到此为止了，而如果他赢了，那么麦凯恩的威胁就变得无足轻重了。只要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获胜，选民和幕后支持者对他的信心得到恢复和巩固，那么他的实力就是麦凯恩所无法抗衡的。南卡罗来纳州的预选对于小布什来说就是只许胜，不许败。

    如果说新罕布什尔州的预选具有选民的独立性和政见的开放性的特色，那么南卡罗来纳州的文化传统和政治传统都是保守的。四百多年来，南卡罗来纳州一直是美国南方诸州文化精神的核心。当其它南部诸州还处于未开发的边疆地区时，南卡罗来纳州已是美国南方的中心，甚至几乎可以说是南方的化身。英国最初在这里殖民是在1670年，那些种植单一作物（先是稻子或靛青，后来是棉花）的大种植园一开始就依赖于奴隶劳动，它们从早年开始一直很兴旺发达。种植园主派监工们去管理种植园，自己则在查尔士顿过着安乐舒适的生活。正如查理曼·霍夫施塔特在《1750年美国》中所写：“南卡罗来纳在全盛时期繁荣兴盛的程度超过其他殖民地的任何地方。……同查尔士顿的名流相比，老波士顿上层人物就显得穷酸而微贱了。这个南卡罗来纳首府的那种花天酒地、享乐至上的生活使其它海滨城市无不黯然失色。南卡罗来纳养成了美国贵族气派最足，生活最悠闲的统治阶级。”由于大种植园制度和蓄奴风气的盛行，南卡罗来纳的社会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社会，有如一个“贵族共和国”。南卡罗来纳在争取美国独立的斗争中曾起过重要的作用，它曾派遣杰出的代表去参加大陆会议和制宪会议。但是，由于它始终摆脱不了奴隶制问题，这种值得自豪的传统很快就黯然失色了。19世纪，南卡罗来纳的领袖们几乎把南方形成了一个有强烈自我意识的地区，并且领头退出了联邦。1860年12月20日，在查尔士顿召开的一次大会上通过了脱离联邦的法令，南卡罗来纳成了采取这一决定命运步骤的第一个州。其它南方各州迅即纷纷效法。在内战中，南卡罗来纳州投入战斗的六万三千人损失了四分之一。当威廉·特库姆塞·薛尔曼将军的部队1865年到达哥伦比亚的时候，他们毫不在乎地破坏了那座城市，因为他们记得是哪个州首先挣断了联邦的纽带，挑起了这场冲突。事实上，薛尔曼的军队在南卡罗来纳州杀出了一条宽五十英里至六十英里的毁灭之路，一路之上处处烧杀掳掠，在南卡罗来纳人的心中留下了满腔怨恨，至今难消。自内战结束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它经历了不少贫困凄惨的年头，处处弥漫着留恋南邦联的情绪，文化发展普遍停滞。那时，南卡罗来纳真是一个“像化石一样僵化的”社会。但是，正是南卡罗来纳州在六十年代向南方指明了体面地取消种族隔离的道路。就在那十年和随后的十年期间，该州无论是在吸引国内外工业投资方面，还是在教育其劳动大军适应技术性工作的新要求方面，都成了全国的样板。

    在政治传统上，长达250多年的时间内始终缠绕在种族问题上。1868-1876年，南方各州“重建”时期结束后，南卡罗来纳州着手取消黑人的选举权。1895年召开的修宪大会设立了人头税，并规定要进行识字测验。自那以后直到20世纪40年代，南卡罗来纳的一切选举都是由一次完全只有白人参加的民主党预选来决定的。甚至在1944年最高法院裁决白人预选违宪以后，南卡罗来纳的民主党人依旧耍花招把黑人继续排斥在外达四年之久，他们的办法是把民主党降到对外不开放的俱乐部地位，并且规定成员必须维护白人的优越地位。后来在1947年，查尔斯顿出身的联邦法官丁·韦蒂斯·华林签署了一项决定，使南卡罗来纳政治的性质永远为之大变。这一决定说：“南卡罗来纳至今仍是举行仅仅只有白人参加预选的惟一的一个州。我看不出，假如让南卡罗来纳也像所有别的州一样办理，天到底会塌到哪里去。”（南卡罗来纳人没有欣然接受华林关于选举权的劝告，也没有欣然接受他早先对用以为学校实行种族隔离辨解的所谓“虽隔离却平等”理论所提出的批评。有人扬言要结果他的性命，他被排斥在查尔斯顿社交生活之外，尽管他们家在那里已居住了八代之久。他辞去了法官职务，然后离该州他去）。不过，黑人投票渐渐开始表现出它的影响。到1982年，黑人在州议会的124席中占了22席，但是，46席的州参议院却仍是清一色的白人。许多白人议员是靠黑人的选票才当选，因此自60年代中期以来曾按照黑人的要求采取行动，例如实行全州范围的食品券计划和通过一项义务教育法。在双方势均力敌的选举中黑人成了举足轻重的因素。相反，南卡罗来纳的共和党人对黑人的需要却很少表现出真诚的关心。

    南卡罗来纳的政治一向把持在民主党人手中，然而二战后，共和党人在南卡罗来纳出现了引人注目的复兴现象。究其原因却在于随着全国民主党变得越来越加明显的支持黑人的利益，共和党成了种族问题和保守的经济学观点的代言人，南卡罗来纳新兴的工业阶级倒向了共和党。在1952年，当受人尊敬的该州州长詹姆斯·F·伯恩斯邀请德怀特·艾森豪威尔到州议会讲话并支持他出马竞选总统的时候，共和党的事业在南卡罗来纳和南方各地都有很大的进展。1964年，民主党极端保守派，斯特罗姆·瑟蒙德（曾发表我们相信陆军没有足够的部队来迫使南方人让黑人进入我们的剧场、游泳池和住房的言论）转到了他所说的“戈德华特的共和党”，他指责全国的民主党人把国家引向社会主义独裁制度。戈德华特在那一年的总统选举中获得了该州选票总数的59%，自此之后，南卡罗来纳州在总统选举中一直投共和党人的票。只有1976年是例外，那一年该州56%的选票是支持南方同乡吉米·卡特的。以瑟蒙德为首的共和党人在“候选人名单开头”的那些职位竞选上干得相当不错，如总统、州长和美国众议员的竞选。但是，他们在基层的成绩却远没有那么引人注目。甚至在1972年尼克松和瑟蒙德大获全胜以后，州议会的席位也只有15%是属于共和党人的。在1982年只有16%。

    虽然1965年的投票权法案通过以后，数十万黑人都取得了选举权，这些新获得选举权的黑人增强了民主党对付日益崛起的共和党人的力量。然而，尽管该州将近有九十五万黑人，直到1982年还从未选出过一位黑人国会议员。此外还有那个长期一贯存在的老问题也始终没有解决，那就是选民参加投票的比例极低。1980年，南卡罗来纳的合格选民中仅有43%参加投票，这是所有各州中比例最低的一个。

    南卡罗来纳州首府是哥伦比亚市（人口99，296），地处低地地区和皮德蒙特山麓地区之间，位于该州的正当中。这是一座充满鲜明对比的城市，一边是宽阔漂亮的大街，一边是破旧不堪的贫民窟；一边是树阴掩映下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古老建筑物，一边是一排排服务的小商店；一边是正在苦苦挣扎逐步更新的中心城市，一边则是欣欣向荣的郊区。哥伦比亚市是南卡罗来纳州的金融、教育、政治中心。拥有三万一千名学生的南卡罗来纳大学也设在该市。

    查尔斯顿是南卡罗来纳州最富特色的城市也是其早期的首府。查尔斯顿是以前南方各州城市的典范，甚至直到今天也许仍是全美国最自豪，最持重的城市。格德尼·豪律师是这样说的：“查尔斯顿是南方的精神中心。连亚特兰大也会这样对你说。南方所有的人都同意查尔斯顿是最棒的。这是一通夸口的大论，但谁都同意这一点。”不论有无道理，南方人似乎把查尔斯顿看作一种圣地。当他们来到查尔斯顿的时候（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南方人到该市去）。他们心中怀有一种崇敬的感情，表明他们南方人的“圣杯”不知怎么就珍藏在那里，珍藏在种种历史的回忆之中。

    Δ决一死战

    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人更多的是国教拥护者及信福音主义者，比起新罕布什尔州的共和党人来说。（有三分之一的南州共和党人认为自己是天主教保守主义者）。保守派是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人中的主流派，例如堕胎、人权、宗教信仰等成为敏感而关键性的话题。小布什将自己牢固的定位于保守派的代表人物，（小布什的立场开始偏离他的竞选口号），与麦凯恩划清界线，在保守主义者所关心的问题上将麦凯恩形容成一个危险的自由主义者从而引起众多保守主义者对麦凯恩的疑虑。在时代和CNN对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初选所做的民意调查中显示：在“认为哪一位候选人更能胜任以下工作”这一问题中小布什在各方面得分都比麦凯恩高。在教育方面是61%对25%，税收政策方面是51%对31%，促进经济繁荣方面56%对28%，堕胎问题方面45%对27%。与麦凯恩相较，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拥有更多的钱，更多的政党支持，还有一股矢志报仇雪恨的决心斗志。对于麦凯恩来说除了继续保持在民主党人和中间独立派人士中的影响，获得他们的支持外，他还必须努力将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人中“新”的一派吸引过来。这一派沿海岸居住，在政治上倾向自由主义多过保守主义。但这是有风险的，正如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的首席竞选战略家沃伦·汤姆金斯所说：“麦凯恩是站在左边的位置上以图发现选民，这只是在玩一个数字游戏。”因为在南卡罗来纳州，这些具有自由主义倾向的选民数量也许并不足以使麦凯恩赢得该州的预选。与此同时，麦凯恩还迫使小布什过分向右转，趋向极端保守派从而削弱他对选民的影响范围。在电视广告中，麦凯恩也竭力标榜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共和党人。

    麦凯恩还拥有一些优势：他有令人注目的生活经历。麦凯恩是第三代安那波里斯人（美国马里兰州首府），海军上将的儿子及孙子，参加过越战并且受伤被俘，在主要候选人中他是惟一一位从越南战俘营回国的英雄，因此在普遍范围内赢得了尊敬。好的或者说有运气的候选人能够随机应变修正其竞选策略。麦凯恩在竞选开始时采用改革竞选资金的法律及他自己的生活经历作为一种为公众服务的新的精神的号召。当小布什立场转右推动一个庞大的减税计划后，麦凯恩走了另外一条路，开始拥护偿还联邦债务的计划，这和他的有关服务和牺牲的主题吻合得很好。而且新罕布什尔州的意外胜利也增强了麦凯恩继续挑战小布什的实力，在麦凯恩获胜后24小时内，六十多万美元的捐款涌到了他的竞选网站，4000名志愿人员报名为他助选。麦凯恩及其智囊团还精心准备了一个在预选前期的几个州——新罕布什尔州、南卡罗来纳州、亚利桑那州、密歇根州——击败小布什的计划，以便能尽快结束党内战斗。但要真正实现这个目标是不容易的，麦凯恩的难题在于他将不得不对其华盛顿的职业经历作出回答。小布什“南部牛仔”的政治形象比之麦凯恩的华盛顿政客形象要显得清新干净。

    小布什和麦凯恩在南卡罗来纳的预选中可以说是各有所长，因此惟一的获胜之道就在于扬自己的长、揭对手的短。小布什及其竞选班子在这一点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们制订了一个双管齐下的策略。目标是通过地毯式的广告轰炸，揭露麦凯恩是一个伪君子、一个空谈的自由主义者的同时，维护小布什的形象及其保守主义的立场。也就是说，小布什要通过证明自己的美德，来竭力讨好于共和党主流派选民。并利用大量竞选广告宣传将麦凯恩魔鬼化，设法使麦凯恩在独立派人士和民主党人中的形象晦淡无光，让他们因为感到沮丧而离开。这个计划的第一部分将由小布什亲自实施，他必须同前期留给选民“软弱无能的人”的形象作斗争，还必须设法消除选民对他是否具备足以弥补他与麦凯恩差距的实力的怀疑。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选民面前全力打造自己的新形象。他放弃了古板拘谨的演说及总是站在演说讲台后面的做法。站在麦克风前他显得严肃认真、坦率正直而又幽默风趣，挥洒自如，对各个方面涌来的问题一一化解，甚至努力尝试与新闻媒体搞好关系。作为严谨的美国新教圣公会教徒的儿子和孙子，小布什一下子变得比原先更加具有宗教热忱了。在信教群众中，小布什留下了一个经常参加本区教堂礼拜者的形象。他对一些被由小布什出资资助的“免费午餐”慈善事业的前途所吸引的宾客们说道：“我有个人的信仰，我站在你们面前如同一个赎罪的罪人。”而且小布什开始挖麦凯恩改革政策的墙角。在选民面前，小布什将自己形容为一个事实上的改革者，并反复搬出在得克萨斯州执政的政绩。指出自己在得克萨斯州的教育、司法、税务改革方面有巨大的成就。一个改革者小布什对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人保证道：我将是你们的改革者，而且是一个比麦凯恩更加安全和值得期望的改革者。需要一个能打败阿尔·戈尔的战士吗？我能做到这一点，看看我对党内对手们所做的，我可以获得极右派的支持，我可以光辉的站出来，我可以渡过所有难关。小布什现在的立场可谓是：在共和党传统的政策上更加保守，在选民切身利益相关的教育等政策上做一个改革者。

    这个计划的第二部分是小布什的竞选班子决定尽可能利用一切媒体广告攻击麦凯恩。一般来说，候选人在总统竞选中所采用的“广告”（美国人把竞选宣传等同于“广告”）策略大体可分四个阶段。在竞选活动早期，候选人追求被公众认可并树立正面形象，因此他们在电视上推出“确认”广告。在此之后是“言论”广告。通过该节目，候选人向公众传达自己的主张，调动他们的感情，或者鼓吹自己的政策。随后攻击广告集中暴露对方弱点，极尽能事的抹黑对方。在最后的阶段，候选人提出自己对国家未来的展望。

    很明显，小布什集团偏重采用了攻击性广告策略。他们决定在所有为选民关注的焦点问题上将麦凯恩的政策说得一钱不值，要高技巧的在几乎所有的年龄组里打击麦凯恩，要不分性别，不分收入水平的向每一个人攻击麦凯恩。也就是说小布什的竞选班子准备采用负面竞争的手段来赢得南卡罗来纳州。尽管负面竞争一向为人们所诟病，而美国历届大选的总统候选人无一例外信誓旦旦地公开保证要塑造一个正面积极的竞选形象，绝不使用负面竞争手段对付政敌。但事实上每届总统大选中负面竞选一直大行其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有效。问题的关键在于一位总统候选人不能够完全依赖于负面竞选而没有自己切合时宜的政治形象和竞选纲领政策，同样的，掌握好负面竞选的分寸也是一个极其重要且极富技巧性的问题。毫无疑问，在这个问题上，小布什的竞选班子比麦凯恩的更有经验。

    小布什不顾个人形象采取全面负面竞选手段，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小布什“去掉光环”始于2月2日，当他以大比分输掉新罕布什尔州之后，他的最核心的智囊团在格林维尔的饭店里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不仅小布什的阵营不可避免的震惊——麦凯恩在南卡罗来纳州从落后40个百分点而迅速上升形成了胜负不分的局面——而且他们对于这场总统预选所有认定小布什是“真命天子”的推测被证明是错误的。他们花了几个月时间努力想填塞两人之间的差距，并且为小布什树立这样一个形象：他是一个可以团结整个共和党的候选人，但现在他们发现他们对一个共和党人同其领导人之间的战争未加防备。小布什的竞选班子认识到，小布什将不得不忘掉他关于一个充满希望的、乐观主义和非常积极的竞选活动的承诺。去年秋天，他很轻易的做出这个保证，当时他好像能够轻而易举的，无视对手存在的获得提名。现实表明，尽管小布什经常以自己是一个“正面”的候选人而自豪，但这一次，他必须得去做任何可以获得胜利的事，所以他放手让他的班子去干。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的一位主要顾问对《时代》说：“我们在这儿做的有所不同，我们不是娇嫩的，我们习惯于做艰苦的工作。”小布什决定在南卡罗来纳州采取“下三滥”的手段也因该州选战情势紧迫所致。他的庞大的竞选钱箱萎缩得太快了，一位知情人士告诉《新闻周刊》：南卡罗来纳州预选结束后，小布什将剩下不到1800万美金。那些支持小布什的共和党权势人士们也开始变得坐卧不安。一个丢失了的星期六，对小布什来说是致命的。《新闻周刊》最新的民意调查显示，双方在该州的支持率太接近了以致于无法明确判断胜负。小布什在总体上稍稍领先：43%对40%。小布什在共和党人选民中占优势：50%对32%，而麦凯恩在其它选民群中占优势（独立派人士和民主党人）49%对32%。胜负结果将取决于参加投票的人群，参加投票的人越多，麦凯恩越可能赢。而且在这里没有同时进行的民主党总统预选，这使得共和党的预选是这个州惟一的消遣。因此最大程度的争取选民的支持，最大程度的破坏麦凯恩在选民中的形象是迫在眉睫的事。于是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发动一场规模空前的竞选广告大战。

    当新罕布什尔州预选投票结果一出来，小布什的新闻机构就迅速转移到了南卡罗来纳州。他们首先希望通过堕胎问题在南卡罗来纳州压垮麦凯恩。堕胎与反堕胎向来是美国社会中自由派和保守派争论的焦点问题。在以保守主义为政治传统的南卡罗来纳州，这个问题对于小布什来说是个好机会。因为从麦凯恩在堕胎问题上的夸夸其谈及其筹集竞选资金广告上的鼓吹来看，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人认为麦凯恩的态度是令人怀疑的，他像一个自由主义者，而且极有可能是克林顿主义者。在任何一个观点或任何一种形式上的首鼠两端在南卡罗来纳州是不被允许的。布什集团利用强调麦凯恩在堕胎问题上的自由主义倾向强化这样一种信息。“麦凯恩是共和党总统预选中的克林顿。”而小布什获得了诸如全国生命权利委员会和反堕胎组织的支持。该委员会在保守的南卡罗来纳州开通了一个无线电频道作广告宣传，断言麦凯恩将不会是一个强有力支持“维护生命权利”的总统。尽管麦凯恩的支持者将其在“维护生命权利”方面的记录举出来做为反驳证据，其他的领袖却集体认为麦凯恩并非真的是他们中的一员。南卡罗来纳州生命公民权组织执行官霍利·卡瑟琳说：“我们力劝支持维护生命权利的人们投票给任何一位共和党候选人，除了麦凯恩。”

    麦凯恩为了克服在堕胎问题上的困境，努力在退伍军人中寻求支持。南卡罗来纳州有四十五万名退伍军人，退伍军人组成了一个巨大而活跃的选民集团。麦凯恩派遣了一支退伍军人谈心治疗小组，由他的亲哥哥乔·麦凯恩领导，在南卡罗来纳州巡回旅行。其中有一些全国闻名的战斗英雄，他们吸引着高尚而令人尊敬的甚至是虔诚的群众，特别是在麦凯恩影响最薄弱的保守主义者的社区里发挥了不少的作用。这一点引起小布什的不安，他试图攻击麦凯恩依靠退伍军人的立场。这一举动很难说是勇敢的或是愚蠢的，或许兼而有之。在一个群众集会上，一个小布什的支持者断言麦凯恩当他从河内的战俘营回国后就遗忘了退伍军人。这一言论立刻引起了一阵猛烈的回应，而且并非直接来自于麦凯恩本人，而是来自于参议院里一个两党联盟的越南老兵组织。麦凯恩参加越战受伤被俘的经历无可挑剔，而小布什本人并未参加过越战，在这一点上小布什无法剥夺麦凯恩身上的“英雄”称号，且此举无异于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自然无法奏效。小布什也很快意识到不妥，一击不中，即便缩手，不再在这个问题上与麦凯恩纠缠。

    小布什一方面拉了共和党参议员和州长们屈尊前来南卡罗来纳州吹捧自己，另一方面他和一些表面上独立但实际上为其同盟者的组织在南卡罗来纳州构建了一道广告火力网。潮水般的电视广告，无线电广播节目，信件和电子邮件，满天飞舞的传单，铺天盖地的砸向麦凯恩及其支持者。一些攻击是极其凶猛残酷的，把麦凯恩描绘成一个在堕胎问题上伪善多变的人，在减税政策上是一个不能被信任的人——因为北佬们喜欢他，还指责麦凯恩去拉斯维加斯赌博，并攻击他的预算计划将会导致对全国教堂捐赠的减少。小布什的一位高级助理承认：“这是不光彩的，但必须得做。”

    好斗的麦凯恩当然不甘心坐以待毙。他在南卡罗来纳开设的两个电视竞选站点在广告中攻击了小布什私人方面的事务，结果却适得其反，引来选民侧目，因为那样做显得太过卑鄙了。事实上任何一个总统候选人在采用负面竞选手段时都要冒很大的风险：很容易因为做得太过火而使选民看“扁”了你。但以小布什和麦凯恩两者比较，麦凯恩受到这种负面效应损害的程度更深——尽管其在负面广告宣传中无论是数量上还是程度上都不及小布什。原因在于，麦凯恩将自己的形象定位的很清高。他是以一位改革者的形象出现在共和党内部的，并以此来吸引众多独立派和自由派人士的支持的。如果麦凯恩与小布什进行针锋相对的负面竞选，那么麦凯恩自身的形象反差过于巨大，很容易被敌手攻击成为一个言行不一致的伪君子，一个反复多变的卑鄙小人。事实上小布什集团的广告攻势正是抓住这一点大作文章。麦凯恩的竞选经理谈到这个问题时也说道：“我们能够和小布什一个广告一个广告的竞争，但我们可能会赢得一场战役却输掉整个战争。”麦凯恩决定反击小布什侵略性的新闻、广告策略的做法在他自己的拥护者中引起很大反响。

    麦凯恩自己也意识到他正在冒使其最有价值的资本——他良好的个人形象受到损害的危险。并且麦凯恩正在努力讨好独立派人士和民主党人士，他也不能对小布什的战术抱以极大的义愤，除非他能先洗清自己的行为。于是麦凯恩采用了一条以退为进的策略。麦凯恩讲述了一件在南卡罗来纳州的斯帕坦堡所经历的事。在这里，一位妇女告诉他说，她14岁的儿子接到一个可能是民意调查公司的电话。在问了一些很草率的问题之后，打电话的人辱骂麦凯恩是一个骗子说谎者。这个人，她说，是一个“push poller”（用来指在社会调查的名义下对另一个对手进行抹黑的活动）。麦凯恩说他因那个男孩在精神上受到的伤害而感到震动，所以他决定放弃负面竞选广告。小布什的竞选班子立刻对这件事加以嘲讽，他们虽然没有证据，但还是怀疑这是麦凯恩的一种竞选策略。小布什的竞选经理卡尔·罗夫说道：“这样一种专用的行话，会是一个斯帕坦堡的妇女所讲的吗？你相信吗？”尽管小布什和麦凯恩之间张牙舞爪地对付彼此，但在公开的层面上他们故作姿态的要求进行正面的积极的竞选。所以小布什坚持说自己是清白的。他指出，麦凯恩是走向负面竞选的始作俑者，并且是第一个将小布什个人道德问题同克林顿相比较的人。小布什说：“这是一个古老的华盛顿模式的伎俩，猛烈的抨击一个人，然后再叫休战。”

    在选战最激烈的时候，小布什还冒着极大的风险亲自出马与麦凯恩角逐。按照惯例，竞选中头号种子选手应在选民面前将自己用诸如“万无一失”之类词语定位，而把攻击二号种子选手的事交给其他人来做。但现在小布什已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摆架子了。小布什公开指责麦凯恩并非是像他自己所说那样是一个竞选改革的提倡者。他提到麦凯恩最近在华盛顿的威拉德饭店举行了一次招待会，入场券是500美元一张。大部分的参加者是归参议院贸易委员会管理的工业院外游说人士，而麦凯恩正是这个委员会的主席。小布什在底特律的宪章研究会上的即兴演讲中说道：我不会让麦凯恩参议员用华盛顿那种模棱两可的欺人之谈将这件事掩饰过去。他在华盛顿呆的时间足够长以致能挣得一个非常重要的委员会的主席位置。他非常熟练的利用那个位置为他的竞选服务。得克萨斯州的州长在新罕布什尔州预选结束后即开始的一系列新闻发布会上大肆攻击麦凯恩。小布什以称麦凯恩是一个采取民主党立场的，并且其减税和竞选资金改革的主张为克林顿和戈尔所欣赏的共和党人为开端，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加紧攻击，四天内连续召开以攻击麦凯恩为主要内容的记者招待会。他在一个招待会一开始就说道：我想继续这个关于“说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的讨论。小布什发表的每一个观点都有明确意图：表明麦凯恩是一个伪君子。在任何一个场合，小布什的助手们将那些用来证明麦凯恩是所谓的伪君子的材料用传真和电子邮件做成备忘录。然后小布什的代理人——拉尔夫·里德，帕特·罗伯逊，斯托姆·瑟蒙德，副州长鲍勃·皮勒，司法部长查利·康登和前州长坎贝尔和戴维·比斯利——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信息发送到电视节目和广播节目上。而一些外围的组织——全国生命权利委员会，美国税收改革组织，全国吸烟者同盟——也利用他们自己富有煽动性的电视广告和无线电广播节目来攻击麦凯恩，为小布什造势。但是正像上面所说过的，这种策略是有危险性的，特别是当南卡罗来纳州攻击麦凯恩的负面广告已达饱和状态，小布什开始显得不仅是强硬的，而且是卑鄙的时候。这种危险性在于大量的负面广告已经无法继续有效的打击麦凯恩反而越来越多的可能对小布什的政治形象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这是一个“欲罢不能”的棘手问题。但戏剧性的，这一问题因麦凯恩在竞选中犯下的一个巨大错误而得到完美的解决。

    Δ一失足成千古恨

    麦凯恩的这个错误被小布什的智囊们称作一份大礼。这个礼物就是亚利桑那州的参议员在一个商业电视台的屏幕上，亲口说：“小布什歪曲事实就像克林顿一样。”这种说法太过分了——对一个以直率谈话的改革者形象自居的竞选人来说这是一个大错误。在没有向本地顾问咨询的情况下，麦凯恩的华盛顿班子在广告中将小布什同克林顿比较，并说：“难道我们真的需要另一位美国人不能相信的人入主白宫吗？

    在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人的圈子里，同克林顿比较比同撒旦本人比较更糟糕。此言一出，不仅削弱了麦凯恩往常一向所宣称的他是超政治的观点基础，更重要的是他给了小布什混水摸鱼的机会，使小布什那种易令人反感的侵略性广告策略不至被过分注意。小布什的一个助手说道：“当麦凯恩真的越过这条线的时候，就是我们抓住他的时候，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在剩下的竞选活动中，小布什运用这一事件作为烟雾弹来模糊他对麦凯恩的攻击并不失时机的进行了新一轮的广告轰炸。

    小布什集团迅速地制作了一个富有成效的回应。麦凯恩对小布什的攻击给了小布什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去攻击麦凯恩最大的卖点，他的非政客的清高形象。2月10日星期四下午小布什在朗堡的卡托巴的菲什营饭馆发表了针对这一事件的讲话。小布什的媒体顾问马克·麦金农，从奥斯汀直飞南州的夏洛特，然后以每小时90英里的速度冲向朗堡赶上小布什，将他带到树林里八英里处的一个电影外景拍摄地。事实上小布什不需要任何教导。以树林作为背景，他面对摄像机发表他的讲话。“政治是激烈的竞争”，小布什用一种冷硬的声音说道：“但当约翰·麦凯恩将我同比尔·克林顿相提并论，并指责我不值得信任的时候，他越过了界限。不同意我，好的，但不要挑战我的诚实。”麦金农接着说道：“他的真诚是如此显而易见，他很愤怒，他要将之表现出来。”此举堪称小布什在这次总统大选中最上佳的表演。

    变得愤怒只是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的首要工作——使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候选人的一部分。在烟雾弹背后，小布什和盟友们站在右边的立场上加快了他们的攻击——从每一个角度在每一种媒体上，用最简单原始到最具艺术化的手法来攻击麦凯恩，并采用了一种经典的“最后一分钟”策略：将广告攻势持续到预选投票的前一天——这样就使对方没时间反击。这是一个用最富煽动性的词汇聚集了各个热点问题的大杂烩：从赌博丑闻到劳工问题到堕胎问题。例如“麦凯恩宣称他是一个保守主义者，但他却主张高税收并对保护无辜人的生活这个问题进行搪塞；他主张成为一个竞选资金改革者，但当他给华盛顿集团的老板们空白支票的时候，却计划对支持家庭组织保持沉默”。小布什动用了最低级到最高级的手法。电话和邮件构成了闪电般的攻势，成千上万个事先录好音的自动的从小布什众多民意调查机构中打出的电话信息以调查民意作幌子，实则对麦凯恩进行攻击，尽力歪曲麦凯恩的形象，力图使投票者远离麦凯恩。伊利联盟众议员亨奇·海德——众议院弹劾运动的主席，对十万名投票者发布电话信息，暗示性地指责麦凯恩力图改变共和党的反堕胎政策——加入在强奸或乱伦情况下的例外（小布什也支持这一例外，尽管海德没有提示这个）。前天主教联盟执行官拉尔夫·里德，小布什的一个顾问，他的公司所打的攻击麦凯恩的电话使这个州四十万自称是天主教保守主义者的人为之窒息。最具杀伤力的攻击来自于那些独立于小布什竞选班子但支持小布什的组织和个人。全国吸烟者联盟警告说：“如果坦率的谈话就是这种观点，约翰·麦凯恩不是合适的总统候选人人选。”天主教右翼领导人帕特·罗迫逊害怕如果麦凯恩获得了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权，会导致共和党的分裂。一个支持美国南部邦联旗帜的组织名为“让它飘扬政治权利委员会”是由一个古老的政治联盟组织的，这个联盟中的有些人是小布什在这个州的顾问。这个组织发出了二十万封易被误解的关于候选人在该州首府哥伦比亚州议会大厦上升起美国南部邦联旗帜这一问题上的立场的信件。小布什和麦凯恩都回避了这一话题。但这封信中说：“只有小布什拒绝将美国南部邦联旗帜视作种族主义的象征。”这将获得大量具有怀旧情结的南州人好感，全美生命权利委员会也发布了大量的邮件警告说，麦凯恩再三投票支持将纳税人的钱用于利用流产胎儿的身体组织做科学研究。在传单的首页，是一个婴儿的相片，旁边有一句话：“这个小家伙希望你投票支持乔治·W·布什”。pro-life联盟的圈子和共和党联系紧密。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委员会在去年十月实际上给了二十五万美元给维护生命权利组织。而NRCC的头儿弗吉尼亚的众议员汤姆·丹斯也是一位小布什的高层支持者。而且这个州的国民警卫队的副队长自愿承担替小布什检票的责任，他写了一封信给他的同僚们，号召他们投票给小布什。更有甚者，一位鲍勃·琼斯大学的教授名叫理查德·汉德发出一封E-mail，假称麦凯恩是两个私生子的父亲。在麦凯恩的竞选集会上，一份传单被分发，内容是穷根追底的揪住辛迪·麦凯恩在十年前对止痛药上瘾并且她承认她从其工作的诊所将之偷出来的事不放。而大量的电话以麦凯恩第一次破裂的婚姻为攻击目标。

    除了进行负面竞选，小布什继续强化自己保守派形象，甚至显得比自己所描绘的更加在社会生活方面倾向保守主义。小布什在论及有关同性恋权利问题时的表现很清楚地说明他在右的立场上走得有多远。在一次辩论中，小布什说他会拒绝同名为“小木屋”共和党人的组织会面，——这是共和党中最大的同性恋组织——因为他们倾向于麦凯恩。当麦凯恩说那个组织并没有认可他时，小布什圆滑地回答说：“这无关紧要。”但对保守主义者来说这一信息非同小可。几天以后，一个教派的教堂在南卡罗来纳州广播节目中冷嘲热讽：“麦凯恩的男同性恋军队。”小布什的竞选班子，否认与这件事有任何关系。（不问，不谈是小布什和麦凯恩在军营中的同性恋问题上的一致策略。）小布什重申了其反同性恋的态度，当他接受查尔斯顿的一家宗教广播电台询问时，并指出他将不会在其政府内任命任何公共的同性恋者。他说一个公开的众所周知的同性恋者不可能会是能分享我的人生哲学的人。

    为了抵抗小布什洪水般的攻势，麦凯恩制作了一个正面的电视广告将自己同罗纳德·里根比较作为回应。但是，很明显麦凯恩比不上小布什的财大气粗，他的美国早晨节目在每六个小布什的商业广告后播放一次。麦凯恩从加里·鲍尔那里获得了一些帮助，这位天主教保守主义者在新罕布什尔州之后就结束了他竞争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竞选活动，并表示支持麦凯恩，但他并没有足够的号召力使多数投票倾向麦凯恩，鲍尔同里德争夺天主教保守主义者中的头把交椅，也告失败了。麦凯恩在退伍军人中编织关系网，试图以深入的工作来对抗小布什地毯式轰炸的竞选方式。但是，星期六早晨（2月9日南卡罗来纳州预选投票日）麦凯恩从内心深处知道：战斗结束了。目前的民意测验显示，小布什在共和党人中取得了压倒性的支持率：68%对麦凯恩的28%。在独立投票者中也获得了三分之一强的选票。这份民意调查显示小布什实际上已经将退伍军人投票者从中间分裂了。更重要的是，它也显示了小布什完全实现了他负面竞选的目标，南卡罗来纳州的选民中的大多数将小布什看作“真的改革者”，这真是得克萨斯州长令人惊叹的一击。超过1/3的人认为麦凯恩是真的改革者，但仍然投票给小布什。令人难 以置信的是选民们认为是麦凯恩而不是小布什进行了一场卑鄙的竞选。在某种意义上这是对的，至少在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人的圈子内，没有比叫某人是另一个克林顿更为卑鄙的了。麦凯恩致命的错误在于他在电视摄像机面前亲自做了这件事。“他们怎么能相信有关你的一切？”他悲伤的妻子问道，“这是种残酷的事业，亲爱的。”麦凯恩解释道。麦凯恩知道理由，同样，小布什也知道的很清楚。这个早晨，在他宾馆房间的走廊上，麦凯恩对其最亲近的助手马克·索尔特说道：“我们将失去这个州，不是吗？”索尔特无言以对。房间里面，人们开始吃前一夜里放冷的比萨饼，并对着该州共和党人想在格林维尔的黑人社区里开设21个民意调查点的计划失败的报告无可奈何的摇头。过了一会，竞选班子坐下来并仔细查看过去的民意调查记录。麦凯恩想知道所有针对他的攻击详情。他的盟友，南州众议员林赛·格雷厄姆也想知道。浏览了麦凯恩所忍受的人身攻击清单，辛迪忍不住哭起来。“没关系的，辛迪”，麦凯恩说道：“我们能对付它。”在接受这个结果之后，麦凯恩笑了——这与他在新罕布什尔州获胜的晚上，当他获得如此巨大的胜利而抑制不住笑容的形象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呀！在南卡罗来纳州，表象战胜了事实。

    对于小布什来说，一个清楚的事实是他已经熬过了他政治生涯中最难受的三个星期，而且这改变了他。在他从最新的民意调查中得知他会赢后不久，小布什从哥伦比亚的宾馆套间出现了，穿着汗衫和运动短裤，他的眼睛充血，由于疲惫也由于刚刚小憩了一会。问及他获胜的感觉，他勉强笑了一笑：“这很好。”他严肃的说道：“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新罕布什尔和南卡罗来纳州的总统预选对于小布什来说是巨大的考验。他说道：人们可能不认为我足够坚强，但是我是的，实际上，新罕布什尔州的失利给了我最好的经验。这一个过程已使我坚强如钢，足以成为你们的总统。”新州的失败迫使他从其豪华气派的汽车队中走出来，摆脱领跑者高高在上的形象。小布什的一个助手说道：“我们不得不冒风险。”而最大的风险在于在竞选集会上无休止的各种各样的小布什和投票者之间一对一的接触。小布什在这方面经验缺乏。在这种场合，通常小布什被保护得很安全，他有很多可以代表他的发言人。但现在，在南卡罗来纳州，他得单飞了。在纽斯伯里，当一个黑人学生问小布什在有关南邻邦联旗帜的争论上为什么不表明立场时，一些白人学生报以嘘声。这是一个难以应付的时刻，但小布什没有惊慌，他使人群安静下来，并坚持说该学生有权向他提问题（尽管他对此问题不作回答）。在同样的情形下，一位年轻的母亲要求他评价在公立学校里教授《圣经》的必要性——这是极易诱使小布什出错的话题。“如果你建议让公立学校系统做教堂应该做的事”，小布什回答说，“我不能同意这个观点”。很明显，小布什回答投票者问题时显得比他发表演讲时更愉快，这种形式激发了他的活力。他站在麦克风前，背稍稍弯着，手臂也弯着，如同一个拳击手等待时机化解对方的致命一击。他能够卖弄他的教育政策方面的内行，听到听众的掌声，“我喜欢这样，”他对一个顾问说道：“而且我在这方面也干得不坏。”的确如此，尽管有时候这种曝光也会适得其反。在弗洛伦斯的埃比尼泽浸礼会教堂，就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一位妇女问他能做点什么事来帮助她长期患病的儿子。小布什对这个问题支吾了一会儿，谈到医疗救助账户的效能。在认识到他不能帮助他之前，小布什耸耸肩，意味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看作能够解决每一个人的问题。“我很遗憾。”他最后说道：“我希望我可以挥动魔杖”。这是个诚实的回答，但它没有能够体谅美国人对他们的总统表现出来的期待。在别的场合，批评家们认为小布什不该叫得那么大声，以致他看起来好像在摹仿阿尔·戈尔的风格：音量被认为是热情的代理人。尽管还有不尽人意之处，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的预选中显得更加成熟和富于经验。他知道如何去号召人们，他改变了他的竞选方式和信息：到处宣扬自己在得克萨斯州的成绩，将自己描绘成一个事实上的改革者。而南卡罗来纳州，正如所见到的，是另一个新罕布什尔州，在南方诸州中有关键性的地位，但是它却与新罕布什尔完全相反，是一个重视传统价值的州，并且对于政治上的权威人物极为尊重。

    从最近几年南卡罗来纳州的选民倾向分布的变化来看，该州依然保持了对持不同政见者的排斥及对共和党的忠诚。在以往的大选中，曾有三次使在新罕布什尔州跌倒的共和党领跑人在南卡罗来纳州又爬起来了。对于小布什胜利同样重要的一面就是小布什运用了近来美国大选历史上无可比拟的大量猛烈的负面竞选广告筑起了一道防线。在这场无所不用其极的斗争中，小布什召集了他在南部的同志们花了800万美元的金钱用于地毯式广告轰炸以迫使麦凯恩屈服。小布什以54%对41%赢得了胜利（共和党另一候选人艾伦·凯利获得5%），这一胜利给人很深的印象，足以巩固他在共和党选民中的地位。南卡罗来纳州的胜利不能使他成为下一任美国总统，但它挽救了他的候选人资格使之免于没顶之灾。也使小布什经受得起长期拉据战的考验，并将他送回了通向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道路。但他的胜利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小布什被迫偏离最初的立场，过于右倾而深陷泥沼。选情的发展让小布什发觉他作为竞选口号的慈悲主义，说共和党主义变得对他有危险了——已显得接近亲麦凯恩的独立派人士的立场了。所以他招揽共和党右翼来限定其限界。以自己是个联合者而不是个分裂者自豪的小布什通过发动保守派反对温和派的斗争而取胜。为了保证共和党保守派的支持——其在这个州最重要的事业，小布什发誓拒绝会见共和党内同性恋组织，选择在鲍勃·琼斯大学开始他在南卡罗来纳州的竞选活动，该大学具有反天主教教会的传统且带有种族歧视色彩。尽管小布什对此不感到遗憾，尽管他赢得了南卡罗来纳州，但他和其盟友们采用种种伎俩可能会使他疏远在秋天进行正式总统大选时所需要的选民，尤其是持改革观点的选民支持。麦凯恩警告说，在大多数美国人的眼中，小布什成了鲍勃·琼斯的候选人，南部邦联、全国枪支联盟、全国生命权力委员会的候选人。并指小布什的策略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一位“戈尔总统”。如果小布什获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那么在总统大选中他必须得提防这种倾向。事实上，在全国范围内，小布什“受人喜欢”的评价陡然下跌。而当他和他的盟友们用低劣的手段同麦凯恩粗暴对抗时，民主党人已经注意到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右倾的趋势，并且已尽可能用录像带将之记录下来，很明显他们将在未来的总统大选中充分利用这一点。所以，尽管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已证明他可以轻快的改变他的立场，但现在他必须证明他可以再改变回来，这是一件棘手的然而做到以后绝对有利的事情。不过小布什集团对这种情况也刻意采取了防备措施。当小布什出现在南卡罗来纳州选民面前时几乎从来不强调他的“维护生命权利”的立场，为什么呢？小布什的一位高级顾问一语道破天机地说道：“这是一个需要小范围使用的信息。”换句话说：小布什集团不希望靠上边的北卡罗来纳州的温和派们听到他们对靠下边的南卡罗来纳州的保守派们所说的话。在小布什赢得了南卡罗来纳州之后，小布什集团竭力消除一切可能存在的负面影响，他们相信小布什因在该州的所做所为而损害了的形象会很容易被修正。他的一个高级助手说道：“我们会很快使之完美如初。”

    在南卡罗来纳州获得胜利的晚上，小布什感觉到充满了精力，尽管仍然显得有些忧郁，但在投票日当晚的电视新闻中他表现的笑逐颜开而不失优雅。稍后在哥伦比亚的大舞厅里，小布什在一片奉承声中感到洋洋自得，并且声称麦凯恩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的人物，他注意的是秋季举行的总统大选。“这是克林顿——戈尔时代的结束”小布什高叫道。同时人群也欢呼道：“再也没有戈尔！”

    Δ预选的胜利

    当然，共和党的预选还没有结束。首先，小布什还要面对共和党内剩下的竞争。尽管小布什及其助手都认为由麦凯恩兴风作浪引起的共和党内部的斗争只是一个即将过去的小小的不愉快，而不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麦凯恩发誓要继续下去，至少坚持到3月7日的“超级星期二”。投票日晚上，麦凯恩承认失败，但仍执意要与小布什卑劣的竞争策略决一死战。麦凯恩还有钱，但没多少时间了。而且除了利用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州变得过分右倾的立场及受损害的个人形象之外没有多大选择。麦凯恩集团最大的希望是在以后的预选州中攻击小布什在保守派立场上走得过远——就算是对于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来说，将会在总统大选中被孤立。那么麦凯恩今后的前景如何呢？往好的方面推测一下。在下一个预选的州——密歇根州麦凯恩会竭力用个人形象来激发强烈的反应——通过宣传他是乐观主义和受人欢迎的，而小布什是负面的——以期赢得该州。同时，麦凯恩肯定会在自己的家乡州——亚利桑那州赢得胜利。他希望在华盛顿州和弗吉尼亚州也能干得好，那么他就可以在3月7日的“超级星期二”（有11个州同时举行共和党预选，包括至关重要的纽约州和拥有最多选举人票的加利福尼亚州，一共产生554张选举人票）中同小布什较量一番了。如果麦凯恩再赢得一到两个甚至更多的州的胜利，特别是在新英格兰，纽约州及拥有最多选举人票的加利福尼亚州，那么他就有机会在超级星期二中胜过小布什了。麦凯恩究竟有没有机会这样做，还得看实际选战情况。麦凯恩的选民分布基本上是这样的：他在圣经地带影响很小，但对于被叫做“里根民主党人”，劳联成员和郊区的天主教徒中比较有吸引力，所以麦凯恩会尽力求助于温和派——特别是天主教徒能帮助他在竞争中挺住并取得胜利。对此，小布什评论道：“那些是在秋天会再次成为戈尔民主党人的人。”

    小布什要乘胜追击，麦凯恩图谋东山再起。随后几个州的预选大战将会是一场激烈的战斗。第一个战场就是密歇根州。麦凯恩的竞选工作着重在为底特律周围的民主党人（以黑人居多）和遍布全州的劳联成员打气。这一条略有优势也有劣势，统计表明，麦凯恩在共和党人中以三成一的比例失利，但在独立派人士和民主党人士中以二成一、五成一的比利获胜。小布什在新罕布什尔州之后就着手在密歇根州的工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在该州进行了一次令人震惊的扫荡，打了麦凯恩一个措手不及。小布什在密歇根州的民意调查者弗雷德·斯蒂珀告诉《时代》，他的公司在这个州里打了数千个攻击麦凯恩的电话。但这么做是否有效还难以判定，因为密歇根州不是南卡罗来纳州。事实上，麦凯恩不遗余力的利用小布什在南卡罗来纳的保守主义言行作为随后几州预选中最有效的攻击武器。“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麦凯恩的策略顾问约翰·韦弗告诉《时代》“我们将通过邮件和电话告诉选民布什州长在南卡罗来纳的所作所为。”麦凯恩的竞选班子决定将名为“让它飘扬”政治行动委员会的一个支持美国南部邦联旗帜组织的宣传信件的复印件发送给遍布密歇根州的非洲裔美国人。这份信件中说道：“在主要的候选人中，只有小布什拒绝将南邻邦联的旗帜视作种族主义的标志。”而且麦凯恩抓住鲍勃·琼斯大学一事大作文章。当鲍勃·琼斯爵士在1927年成立他的大学时，明确的反天主教教义是美国保守主义新教徒的主旨所在。不过随时间推移大部分美国新教徒不再坚持反天主教的立场。并且自19世纪50年代来，比利·格雷厄姆领导许多新教徒走向了宗教宽容。然而琼斯辱骂格雷厄姆，他的正统派基督教独立主义使得鲍勃·琼斯大学固守不合时宜的反天主教教义和禁止不同种族融合的观点成了美国社会中的一块化石（这种立场使它的免税地位被取消），而天主教徒组成了共和党主要投票者一半左右。天主教徒的投票——仍是在政治上具有决定意义的摇摆选民，获得了极大的注意。小布什虽然在南卡罗来纳州摆脱了因鲍勃·琼斯大学事件而导致的攻击，但在北方这一事件的影响要严重的多。全国范围内的天主教徒极为不满小布什选择在鲍勃·琼斯大学——一个反梵蒂冈的正统派基督教的中心——开始他在南州的竞选活动。在密歇根州，麦凯恩竭力利用了这种愤怒。他的助手们成立了一个假的联盟组织叫“天主教选民注意”并利用它向天主教徒家庭打了几千个电话，指责小布什对反天主教偏见保持沉默。这一招奏效了，一个选前的调查报告发现，麦凯恩以57%对35%赢得了天主教选民的选票。

    在此基础上麦凯恩如愿以偿地以超过小布什6个百分点赢得了密歇根州的胜利。在很大程度上，这一胜利是小布什自食他在南卡罗来纳州所酿的恶果所致。同时，麦凯恩轻而易举地以超过小布什20个百分点赢得了他自己的州——亚利桑那州。这两个州的胜利，实现了麦凯恩第一步战略目标，增强了他继续向小布什挑战的实力，也使他获得大量的金钱和支持。这一胜利使得麦凯恩获得了95张选举人票，距小布什的105张相差不远。麦凯恩发出“一定击败（小）布什”的豪言壮语。但好景不长，小布什即在一个星期后的弗吉尼亚、华盛顿和北达科他州的预选中获胜。在弗吉尼亚州，小布什以52%的得票率击败麦凯恩44%得票率。在北达科他州，小布什得票率76%，比麦凯恩的19%更遥遥领先。在华盛顿州，初步选票点数结果显示，小布什得票率59%，麦凯恩是38%。在这情势下，两位候选人互有胜负，谁也不能拥有绝对把握获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麦凯恩虽稍逊一筹，但仍有实力与小布什在“超级星期二”角逐一番，估计共和党内两雄对峙的局面将在3月7日之后结束。“超级星期二”将是小布什和麦凯恩见分晓的战场。

    但形势显得对麦凯恩极为不利。在同一天举行共和党预选的11个州中只有4个州允许无明显党派倾向的独立派人士参加投票。在最重要的两个州——纽约州和加利福尼亚州，分别拥有101张和162张选举人票，不同于新罕布什尔州和南卡罗来纳州，只有登记过的共和党人才能参加投票，且胜者将获得全部选举人票。这意味着一直以来作为麦凯恩选民基础的中坚力量的独立派人士和所谓的“里根民主党人”将不能继续支持他了，麦凯恩必须抓住本党的大多数才有可能赢得“超级星期二”。但这对麦凯恩来说是极为困难的，因为他不仅长期以来因自由主义的形象受到共和党主体——保守派的猜疑，而且得不到党内高层人士的瞩目，麦凯恩在党内的支持面远不如小布什宽广。在路透社进行的民意测验中，小布什的支持率在佐治亚州，俄亥俄州，密苏里州和马里兰州均领先了党内主要对手麦凯恩，根据《时代》和CNN在2月24—25日进行的民意调查，小布什在加利福尼亚州获得了48%支持率，而麦凯恩获得23%。只有马萨诸塞州是麦凯恩惟一优势明显的州，他的支持率为58%，比小布什高出20个百分点。

    在纽约州，双方的差距不是太显著，麦凯恩还有机会与小布什一争高下。麦凯恩在纽约州继续打出鲍勃·琼斯这张王牌。力图使鲍勃·琼斯成为小布什的标志，以期赢得共和党人中天主教徒的支持。这一策略在纽约是有效的，众议员彼得·金，长岛的共和党人，天主教徒，决定弃布投麦。他对《时代》说道：“鲍勃·琼斯和法西斯一样严重。”小布什在纽约肯定会为此付出代价，当他在鲍勃·琼斯大学开始其竞选活动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种族主义和反天主教偏见。麦凯恩阵营有自己的美梦：“我们将很高兴看见（小）布什周旋在天主教徒居民中间。告诉每一个人他不是一个反天主教偏见者。”小布什阵营则祈祷麦凯恩对天主教徒直接邮件宣传会招致相反的结果“人民知道自己是谁，人民讨厌被操纵利用。”

    但麦凯恩在纽约州的弱项也很明显，除了独立派人士和民主党人不能参加投票外，投票方式也对麦凯恩不利。在纽约州，投票人不是直接投给候选人，而是投给他们委托的代理人（每一个候选人的名字小一号的印在他的代理人名字之后）。小布什的代理人是当职的官员，将会在他的辖区里运用影响力努力地为小布什拉选票。麦凯恩的代理人则无人知晓。面对这种情况，麦凯恩阵营毫不气馁，其顾问说他们的投票者会有足够的聪敏来做出正确的选择，并且他们指出那些极端右倾的纽约人——保守主义和生命权力政党们的成员也不能参加共和党预选。除此之外，麦凯恩还面临一处困难：纽约州共和党的上层人物是支持小布什的。纽约州长乔治·帕特奇几个月来竭力不让麦凯恩接近该州选举活动。但在麦凯恩赢得了新罕布什尔州并且在法院里挑战了这一封锁之后，他稍稍宽容一些。但为了阻止麦凯恩在纽约共和党人中造势，选举前一个星期，帕特奇召集了一个紧急会议，100位关键的策略家和官员们出席。这个小组经过长期讨论后为小布什即将进行的对纽约州的访问制定策略：决定将他描绘成温和派杰出典范，一个50万美元的新的筹款目标，大量的电话和直接邮件宣传。“关键是树立正面形象，不要乱说在南卡罗来纳州的所见所闻。”与会的一个策略家说道：“我们什么也不做是有害的，但大学事件会怎么演变只有天晓得，这是一辆脱轨的列车”，帕特奇希望小布什在一个正统派基督教组织之前来纽约州访问，并发表声明反对反天主教的偏见。

    3月7日，“超级星期二”的投票结果显示，麦凯恩不敌小布什，3月9日，麦凯恩宣布退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预选。3月14日，在“南部星期二”（南方六州同时进行了选举），小布什赢得成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足够多的票数。虽然还有近20个州未曾举行预选，但共和党预选实际上已经结束了。下一场战争将在戈尔和小布什之间展开——争夺美国总统宝座。对小布什来说，希望就在前方。

    Δ麦凯恩的失败

    麦凯恩失败的最大原因在于他作为一个“共和党”的候选人却没得到共和党选民的普遍支持，这也说明了共和党及其传统的政治理念和价值取向，在目前还没有“改革”的需要。麦凯恩被共和党主流保守派们看作是一个“叛逆”，共和党高层权力精英们对麦凯恩在独立派选民和部分民主党人中的拥有较大的影响而感到不满，并对麦凯恩在预选中给他们所偏爱的小布什制造了太多的麻烦感到极为恼火。他们认为麦凯恩的异军突起打乱了共和党齐心协力把民主党赶下白宫宝座的伟大目标，削弱了小布什同戈尔竞争的实力。另外还有个人方面的原因也使麦凯恩在共和党高层中比较孤立：他急躁的脾气以及挑剔刻薄的口吻——麦凯恩极为鲜明的性格特征。这是一个有趣的话题，我们可以从《新闻周刊》中的一篇文章了解这一点。

    在美国参议院中有55位共和党人，但只有4位支持麦凯恩，余下的大多数39位参议员都支持小布什，还有两位在上个星期也表示支持小布什。为什么麦凯恩在自己的地盘上不能赢得支持者？为了解释，一个共和党参议员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去年秋天，在一次共和党会议上，麦凯恩突然对受人尊敬的预算委员会主席皮特·多梅尼西发火，说道，只有一个愚不可及的人才会提出这样一个预算。作为回应，多梅尼西站起来发表了一份不失尊严而抑制的讲话：在他进入参议院这么多年，经历了许多热烈的辩论没有一个人曾这样侮辱过他。其它参议员试图抓住这一时机，平息他的怒火，但麦凯恩继续说道：“我是不会叫你傻瓜的，除非你真的是个傻瓜。”本来在考虑支持麦凯恩竞选总统候选人提名的这名共和党参议员目睹了这一场景后，改变了主意。他告诉《新闻周刊》：我决定了，我不需要这个一触即发的家伙。多梅尼西淡化了这个故事否认麦凯恩曾用过傻瓜这个词，但麦凯恩自己的一位助手沮丧地笑着说：“他可能会用更强烈的字眼。麦凯恩易冲动的名声在参议院里是牢不可破的。上个星期，共和党的参议员对记者说，他们从亚利桑那州来的同事太没有耐心，太容易冲动而不能成为总统。对于一个总统来说，他们认为麦凯恩将使共和党分裂，如果麦凯恩真的当选为总统后也会因为不能和国会搞好关系而多方掣肘。麦凯恩在国会中的支持者嘲笑这种观点：“麦凯恩不是竞选国会多数派领导人，他是作为一个改革者竞选美国总统。”约翰·克里参议员说道，他是一个民主党人，也是一个越南退伍军人。麦凯恩一向避免有伤害的新闻调查，而一些参议员很明显的怀疑他和记者的友好关系。“他透露的事情经常使我们成为负面新闻的头条，而他却获得免费赠品。”一位议员抱怨道。

    麦凯恩的性情是一个竞选话题且仍有待深究。但他13年的参议院经历起码提供了一个评价他与其他人相处能力的显而易见的模型。这个叛逆的候选人能够赢当他想赢的时候，但他不能忍受傻瓜。实际上，他并不能适应参议院的风格。在某一确定且必要的程度上，美国参议院建立在不诚实和诡计之上。参议员之间煞费苦心的一套礼貌仪式有助于调和由地域和意识形态而产生的分岐并且缓解好斗的自负情绪。然而麦凯恩没有耐心与同僚们虚与委蛇，连口头上也不。参议员们并不习惯他们的智力或尊严为其他参议员所挑战。在讨论《寻找越南战争失踪者遗体协议》的命运时，参议员查克·格拉斯利有一次在与麦凯恩的辩论中质问：“你称我作傻瓜吗？”“不！”麦凯恩回答说：“我叫你为白痴！”（格拉斯利和麦凯恩没有评价这件事）麦凯恩经常为国会这种交往之道的文化而发怒。1987年在他作为参议员的第一个月里，他被看作是一个所说的基廷五人小组的成员。这些议员因收取了查尔斯·基廷——被指控诈骗——的好处而干涉联邦司法。虽然麦凯恩仅仅受到参议院道德委员会温和的指责而逃脱，但这一经历使他在很大程度上被视为谋取特殊利益的工具。麦凯恩和其它任何一个参议员一样从游说集团手中拿钱。但他行事却出人意料，与众不同。1993年，他的同事，也是亚利桑那州的参议员丹尼斯·德孔西尼努力使一笔拨款获得通过，用一亿九千八百万美元在凤凰城修建联邦法院，麦凯恩认为法院太贵了，提出了一个使他的同事极为震惊的修正案，将资金砍掉将近一半。麦凯恩的一个助手听见德孔西尼转向参议员戴尔·邦帕斯抱怨道：“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有一个像这样糟糕的同事。麦凯恩不能忍受冗长的会议。当第一流的谈话者比如参议员杰伊·洛克菲勒和凯·贝利·哈奇森开始滔滔不绝的演讲，麦凯恩会“突然伸出他的舌头，舔他的嘴唇，咬紧下颔，并且开始使他手中一直玩弄的橡皮筋噼啪作响”，一个前贸易委员会的职员说道。对贸易委员会的听证会厌烦时，麦凯恩会阅读剪报。当证言太长的，主席麦凯恩会如人们料想的一样敲响议事槌，走出听证厅。他要求直截了当的谈话，对游说人士和别的议员们一视同仁。当一个大电话公事想说服他投票赞成1996年的电信议案时，他告诉一个来访的代表说：“你要求我为这一议案投票是因为它有利于你们公司的权益”。“不，不！”这个公司的发言人回答说：“这是因为我真的相信它有助于普遍的通讯进步。”

    “噢，请过来。”麦突然打断他的话并结束了会议。（他投了反对票）这位游说人士很困惑。“大多数议员需要听一些诸如立法有利于国家的理由”，一个游说人士说道：“但，麦凯恩的态度是，我将对此做出判断。”麦凯恩同共和党多数派领袖的关系有如一个叛逆的十几岁青少年同他们严格的双亲。他并不是坚定的支持共和党的核心信念，而是具有一种兼有两党的特征。麦凯恩大体上是一个保守主义者，反对政府管制，但并不总是这样：他对于管制烟草工业的提案将使税收增加五亿万美元。他的众所周知的对竞选资金改革法案引起了极大的恐慌。领导者们对他向政治分肥花费所做的攻击深恶痛绝，这一向被认为是赢得议员支持的必要工具。麦凯恩专门雇佣了一些人，他们被称为“雪貂”，搜索发现并揭发出在主要法律中隐藏的一些有关政治分肥的条款，没有人不受影响的。麦凯恩最近攻击参议院多数派领导人特伦特·洛特，洛特支持花三亿七千万美元购买一艘运载直升机的航空母舰。麦凯恩断言它对于海军而言既不必要也不想要。这艘航空母舰是由洛特的家乡州——密西西比州来建造，洛特以海军千真万确请求建造一艘航空母舰为由来作为反击，但是一份机密的备忘录显示了洛特的秘书指示海军请求资金来建造这艘船。麦凯恩对于多数派领导人没什么敬意，他的助手描述了他怎样看到他的老板在洛特充满了参议员嗡嗡声的办公室里很快失去耐心的场景。麦凯恩开始一叠声道：“Yes，yes，yes”然后离开会议室——在会议结束之前。从对于立法的苦工和琐碎之事缺乏耐心这一点看，麦凯恩在对细节的掌握方面更像里根而不像克林顿。他的一位前助手说，麦凯恩对于外交、国防事务极为精通，但在国内政策上略逊一筹。麦凯恩知道如何挑职员或同事的刺儿来使自己获得胜利，尽管有时候他做得太过分了。在讨论电信提案的辩论中，参议员欧内斯特·霍林斯——贸易委员会中的顶尖民主党人，一次不小心出错，将“RBOCS”（地区贝尔电话公司）读成了“REEBOKS”（锐步）。麦凯恩忍耐不住，立刻加以嘲讽：你所念道的下一件事情就是待会儿我们这儿会出现“耐克（Nikes）”和“阿迪达斯（Adidas）”了。霍林斯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他的自尊受到了伤害（“我不在乎嘲笑”，他对《新闻周刊》说）。但麦凯恩却不喜欢自己成为被嘲讽对象。1998年，当讨论他自己的烟草法案时，多梅尼西举出一幅复杂的图表用来表明麦凯恩希望创立一个广泛政府官僚机构来管理烟草工业。麦凯恩激愤不已：那是个懦夫。他也许应该学会管理自己的舌头。当对竞选资金改革进行辩论时，他的对手几次想诱使他发怒而出错。田纳西州参议员弗雷德·汤普森回忆道：“他从来没有失掉冷静。”而且麦凯恩很难说是惟一一个有脾气的参议员。”很多参议员对电梯管理员和职员发脾气，惟一的区别在于，麦凯恩对参议员们发火。”肯尼观察道。麦凯恩不记恨。一个著名的亚利桑那的政治家回忆道：在一个演讲中批评麦凯恩之后，他接到麦凯恩一个怒气冲天的电话：“我们都是傻瓜！”麦凯恩发作道。这位政治家道了歉，“道歉是不够的！”麦凯恩大喊大叫。当麦凯恩咆哮时他将电话搁在一边，但是当他把听筒放回耳边的时候，麦凯恩正在邀请他共赴宴会。

    Δ自由派和保守派

    在分析完共和党总统预选情况之后，有两个名词还有必要详细解释一下，以便帮助我们对美国政治竞选有更清晰的了解。在美国的政治生活中，“自由派”和“保守派”这两个术语广泛使用，但其含义，使用界限并不十分严格。这两个术语有其漫长的历史，在这里仅从美国当代政治现实考虑，解释一下其主要的区别和内涵。

    大约1/3的美国人从来不曾想到自己是自由派或保守派，只有政治活跃分子才把自己划分为自由派或保守派，只有这些人才对大多数政治和政策问题持有比较一贯的自由派或保守派的立场。这些人当中，大约40%的人认为自己是保守派，20%的人认为自己是自由派，其余40%的人则称他们为中间分子。在一定程度上，自由主义近年来在美国政治中丧失了地盘，更多的人自视为中间分子，但并没有多少人转向保守主义。一般来说，共和党内保守派较多，尤其是共和党的里根总统上台执政以来，推行“新保守主义”，共和党保守主义倾向加强了。而民主党内自由派较多。但应当指出的是，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是两种政治思潮，不能将保守主义、自由主义简单地与共和党、民主党划等号，作为两党的标志。实际情况是民主党和共和党内都有自由派和保守派。

    詹姆斯·威尔逊在《美国政府》里提出了按人们对三大类问题的态度来区分自由派和保守派。（1）有关政府经济政策问题：自由派赞成政府致力于保障人人有工作，提高医疗和教育计划经费，提高富人纳税税率。（2）有关公民权利和种族关系问题：自由派赞成联邦政府采取有力行动，以消除学校种族隔离，增加少数民族和妇女的就业机会并为他们提供补偿计划，严格实施民权法。（3）有关公共的和政治行为的问题：自由派容忍抗议性示威，赞成把吸大麻合法化，希望不把“无受害者的犯罪行为”当作“刑事犯罪”，在惩罚犯罪分子上强调保护被告的权利，认为解决犯罪的办法在于消除犯罪的原因，而不是严惩犯法者。对于以上三大类问题持反对态度者，则可称之为“保守派”。一般地说，保守派赞成市场经济，反对政府管制经济，主张在经济事务上更多的依靠个人的选择，主张政府收支平衡，削减政府开支，减税；反对民权立法。斯塔林教授在《了解美国政治》中提出自由派同保守派的基本区别有两点：第一，对于变革，虽然两者都不反对，但保守派要求变革的速度大大缓慢于自由派，即反对激进的基本性改革。第二，对于政府应当在何种程度上关注公民的价值观，保守派注重维护道德和宗教的价值准则，不承认某些信仰的合法性。自由派则认为每个人应当怎样生活是应当由他自己决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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