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背景

    “海上佳人”，一位大学老师，夫妻俩同为新上海人。女儿三年前开始学习器乐，2011年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属小学。

    自述问题

    我更想知道你文章背后的故事，有些最真实的东西也许你没有办法写出来，那些可能是我认为最有价值的东西！毕竟你不是司马迁，对吧？

    专业学习音乐，是一条神鬼莫测的路，一条接近上帝的路，一条不归路。每走一步，感觉离上帝近了一步，离人间更远了一点。我们害怕，我们惶恐，我们不安。

    现在正在选专业老师，这如同投胎选父母一样，很担心选错，一旦选错就麻烦大了。你们当初是怎么选老师的？

    强势发问，可包容不可纵容！

    2011年5月9日，“海上佳人”加我为好友。从对方短促的点发式的话语中，我感受到了一种急切：“你好！”“在吗？”“怎么老不在呢？”“我的电话是……”“你的电话呢？”“我打给你”……说实话，读到这样的留言，我颇感意外。我每天都会接待很多家长，多数家长一般会问候我一下，然后静静地等待我的回应。也有很客气地问候完了，直接把自己的发问一下子告诉我的。我一直要求自己和女儿，凡事尽量从方便他人的角度考虑，能发短信时，尽量不要打他人的电话，因为别人可能正开着车、讲着课、开着会呢。给他人留言，要尽量一次性陈述情况和请求。请求别人帮忙时，诉求要具体明确，而不可大而化之。

    我试着看了这个家长的资料，男，34岁。然后，我就回过去三个字“你好啊”。对方及时应答，同时问我要电话号码。我说：“有事情尽量在网上联系吧，我最近手头事情很多。”对方说：“我们家也是女儿，学音乐的，网上交流打字太慢，反而浪费时间。”我说：“你有什么要交流的，在一个页面说清楚，好吗？”

    对方回答：“你要是不愿意交流，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海上佳人”这么一说，倒把我僵住了。我要不愿意交流，我就不会应答你了啊。我愿意交流，但尽量不要浪费我太多的时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的主要工作不是网上聊天啊。

    心里一阵阵不平衡的同时，我极力在内心劝说自己：做家长的谁都不容易，也许是对方心太急，忘记考虑方式、方法了。我孙生龙也一定犯过很多幼稚可笑的错误，要没有他人的包容和忍让，也不可能有今天这般的成长。在别人眼里，我可能已经是个名人了，名人可得要有名人的肚量啊，凡事包容，凡事谢恩。

    两种思想斗争了足足两分钟，我最后在心底形成了一个鲜明的态度：尽量包容，绝不纵容。我想，这位家长无疑是带着问题找我聊天的，也许他最要解决的问题，就正是这强势得叫人难以接受的说话方式，他自己可能浑然不知，但他的确需要被及时有效提醒。我回过去一句话：“您自己定吧。”此时此处，我特别注意选用了谦敬词“您”。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后，对方回话了：“同同现在在附中读几年级？我们的情况比你们要好一点，本身在上海，但和你的情况相同，也是不懂音乐。我先生把你的书看了好几遍，他很喜欢你书中的观点和思想。”

    至此我才明白，对方不是男性，而是个妈妈。四五分钟后她才打出了这么一行字，可见她也是有过一阵思想斗争的，因为我先前回过去的话语是不卑不亢的，她也一定读懂了我软中带硬的态度。她最后选择再次打字过来，分明是她礼让我了。我心头竟然有了种莫名的愉悦。

    无语作答，借口有事匆忙下线

    孙同同在附中读几年级？几乎从来没有人在网上特意请教过这个问题，这是个无限公开的秘密了。多数家长都是在完全了解、吃透了我们的一些背景资料后，再就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与我交流的。

    “上海佳人”说的“我们的情况比你们要好一点”，指的是哪一点好一点？如果是因为住家就在上海，孩子即将就读的学校恰巧也在上海，就认为是“好一点”了，这样的“好一点”其实一点也不好。如果讲的是经济状况“好一点”，那我要说的是，学习音乐需要很多钱，但最重要的条件不是钱。一个家长联系一位他可能比较尊敬的作者的态度，一定是他习惯性态度的改良版本。如果用这样习以为常的态度带领孩子专业学习音乐，是极其危险的。我是记者出身，假如以这样的态度和发问内容去采访一个重要的对象，是一定要遭遇冷待的。按捺住了一丝不平静的心情后，我给她回话：我女儿正在读高三。学习音乐是件十分艰难的事情，一要想好，二要坚定，三要坚持。

    她告诉我，先生和女儿的决心都比较大，她是被拖着走的。他们很清楚专业学习音乐是一条神鬼莫测的路，一条接近上帝的路，一条不归路。每走一步，感觉离上帝近了一步，离人间更远了一点。音乐是操纵人类情感的，而上帝正是干的这事。我们害怕，我们惶恐，我们不安。

    短短的交谈后，我对这位妈妈有了个大概的印象：很有文化，比较自信，略带骄傲，也确有困惑。我说，值得做的事情都很难，上帝对每个子民的奖励，就是困难和更大的困难。

    她告诉我，他们现在正在选专业老师，这如同投胎选父母一样，很担心选错，一旦选错就麻烦大了。我不完全同意她“投胎选父母”的说法，我说，选老师是有主动权的，好老师都是要争取的，具体的做法，我在已经出版的《谁绑架了中国父母》一书相关的章节中都有写到，你们对照着选就行了。

    随后她邀请我和同同去她家做客，我说我和女儿都很忙。我说，我的书里面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完全读懂我的书是要看对方的接功的。真实就会产生力量，要么制造感动，要么产生伤害，真实有度才能和谐，真实过度一定会制造灾难。

    她说，她要的就是真实产生的力量，她更想知道文章后面的故事，有些最真实的东西你是没有办法写出来的，但那些可能是最有价值的！毕竟你不是司马迁，对吧？当然这也要看我们以后的缘分和交情了，但你要相信和我们打交道你也不会吃亏的喔！我一下子竟无语作答了，借口有事匆忙下线。

    学习音乐，不仅仅需要钱

    “海上佳人”的女儿考入了我女儿曾经就读的上海音乐学院附属小学，我该怎么应答她呢？说假话，我不会，也不敢！说真话，说到什么程度呢？她究竟需要我怎么样的提醒呢？她能否听得进、听得懂我的话语呢？人世间最重要的人，就是正在请求你帮助的人。“海上佳人”此刻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要抛弃一切是是非非竭力帮助她。她反复提及上帝，我相信上帝一直会看到我的良苦用心。

    他们夫妻俩都是大学毕业后留在上海的新上海人，有着十分难得的拼搏经历，于是才有了女儿今年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小的成就。能考入这个学校的孩子，绝对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好孩子。问题是，上海的孩子和外地的孩子同样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小，其中的难度是大不一样的。外地的孩子能够考到上海，一定是经历了几番煎熬之后的获得，上海本地的家庭，相对来说付出的成本和吃过的苦头要少了很多。以后，在遇到同样的更大的困难时，已经受过几番煎熬的外地人的孩子容易首先胜出。

    学习音乐，事事要钱，时时要钱。很多家长尤其是外地的家长，过高地估价了音乐圈子里面的文明程度，孩子的成长过于依赖老师的无私奉献，该付钱的地方也想赖账不付钱。“海上佳人”这对新上海人明确提出他们的要求，同时表示愿意对等地付出，于学习音乐的家庭，这是个难得的喜人的进步。

    但他们同时犯了另一个忌讳。

    他们有出钱收买“建议”的意味，这样的感觉用了去对待老师们，是要十分小心的。一是会伤了一些老师的自尊，因为的确是有真心爱学生、爱教育的老师在。二是可能会让一些老师反感，谁都要钱，但最好要给这个赤裸裸的想法、说法穿件衣裳。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但有钱也不是万能的。和钱有关的事情总是十分微妙。

    天才学校，挤出来才算本事！

    现在是5月上旬，“海上佳人”正在为自己的女儿选专业老师，她也知道这有如重新投胎选父母般重要。

    我要说的是：一些孩子在考入上海音乐学院附属小学之前，通常就已经跟随了这个小学最优秀的专业老师们学习了，所以这部分学生理所当然不存在后来选老师的问题。考前没有跟随附小老师学习的学生，如果考分很好、排名在前的话，通常也已经有专业老师主动联系了这些孩子，进而落实了专业老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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