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舞会-底牌全部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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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4点,天色处于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之中,街道上的霓虹灯早已熄灭,连夜空中的星星都倦态毕露,悄悄躲着睡觉去了。

    夜幕笼罩下的法国坟山,万籁俱寂,寒冷疹人,漆黑的山坡上,不时飘浮着莹莹的粼火。

    几条黑影出现在工厂的后门,鬼鬼祟祟、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什么,一个黑影上前敲响了铁皮门,“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这声音是一种约定的暗号。

    过了一会,里面有人应门:“谁呀,敲什么敲,深更半夜的,不让老子睡觉啦?”

    “是我,狸猫。”叶知秋悄声对着暗号。

    “噢,‘狸猫’啊,‘老狼’正等你呢。”一名中年男子打开铁皮门,迎进了叶知秋。男子回头瞄了一眼,关严了铁皮门,领着叶知秋进了后间。后间是个约有三百平方米的半地下仓库,地上堆着一捆捆麻包、一摞摞纸箱,还有一些杂物沿墙垒得老高。沿着中间一条半米宽的走道,叶知秋跟进了总经理室。

    室内烟雾腾腾,昏黄的油灯下,山田大佐和滕森中佐正在给假钞核数,山田用生硬的中国话问道:“不是说好了3点半的吗?怎么晚了半个小时?”

    叶知秋放下皮箱道:“咳,今天到处戒严,巡捕们的鼻子赛过狼狗,眼睛都长在后脑勺上,他妈的,老子的证件差点给收走了。”

    山田笑道:“巡捕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捞点外快而已。来来来,先看看你的款吧。”

    叶知秋打开皮箱,露出整整一箱美元,“一共是20万美金。”

    山田眼里登时放出光来,拿起一迭钞票流检了一遍,“嗯,是真货。好了,我的票子也准备好了,整整五大包,一共是8亿法币。”山田打开一个麻布包,将里面簇新的假钞亮了出来。

    叶知秋捏起一张,用鼻子闻了闻,“嗯,喷喷香,好货啊。”

    “这么多,你怎么运走呢?”

    “没事儿,我开车来的,司机等在外面。”

    山田转头对滕森下令:“你去,让车进来。”

    滕森领命,打开了前门,一辆大卡车跟着叶知秋的手势,开进了仓库。

    车刚停下,车灯未熄,突然,后厢帆布篷“呼啦”一下被掀开,一大群法国巡捕跳了出来,有人大喝一声:“不许动,警察!”

    雷鸣远断喝一声:“我们是法租界巡捕房的,你们涉嫌印刷假币,统统被逮捕啦!”

    几名巡捕一拥而上,山田和滕森措手不及,被‘咔“地一声戴上了手铐。

    十几名持枪的法国巡捕动作神勇,一下冲进棚子里,将里面正在睡觉的二十几个“工人”从床上揪了起来。工人被巡捕们押到仓库里,沿墙站成一排。

    雷鸣远瞪着山田,厉声喝问:“你就是山田吧?你知不知道在法租界违法印刷、制造和贩卖假币要接受何种刑罚吗?”

    山田浑身觳觫,战战兢兢地说:“……不……不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雷鸣远朗声宣布道:“山田先生,作为首恶分子,你和滕森二人将被提起公诉,按照租界法律进行起诉。你们违法印刷、制造和贩卖假币是重罪,将被判终生监禁,印制假钞的机器设备全部没收充公,作为呈堂证供,假钞将全数抄没,涉案人员全部逮捕,将视情节轻重予以严判。”

    山田有些不甘心,扭头望着叶知秋吼道:“他……他他他……他也是同案犯,为什么不抓他?”

    雷鸣远冷笑道:“他不是同案犯,他是我们的功臣!走,全部带走!!”

    一声令下,巡捕们将山田、滕森和工人全部押上了警备车,又将机器设备全部装上卡车。这时又开进来三辆大卡车,将仓库里的数千个麻包全部装上了卡车车厢,运出了铁皮棚子。

    这次搜捕、查抄行动大获全胜,捣毁了地下黑工厂,让安东尼又喜又忧。

    喜的是,昨夜查抄假钞的行动,出敌不意,干净利落,打了个彻底的歼灭战,不但首犯全部落网,还查抄了全部机器设备,工厂特务也全部落网,这让安东尼倍感欣慰。但忧的是,这次行动捅疼了日本人的肺窝子,日本人是决不会善罢干休的,一定会来兴师问罪,搞不好还会刀兵相向。

    果不其然,上午九点刚过,日军占领军的河本大作司令官就亲自带着宪兵队来到了警务处。宪兵队的十几辆满载士兵的卡车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地驶进了警务处大院。

    一时警铃大作,法国巡捕们紧急集合,端着枪冲进来,把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河本大作司令气势汹汹地从一辆黑色的澳斯汀牌轿车上走了下来,在两名副官和桥本隆藏的陪同下闯进警察总监室。

    河本大作劈面就问:“谁是安东尼总监?”

    安东尼强压心头的恐惧,故作平静地说:“在下就是。请问您是?”

    “我是河本大作。”

    “噢,幸会,幸会,司令官先生。本来早想去登门拜望您的,只因工作太忙,一时抽不出时间,请多多包涵。”安东尼鞠着躬谗笑着说。

    河本剑眉一竖,毫不客气地说:“听说你的人查封了一间工厂,抓走了我的人,还抄走了机器设备,有这样的事吗?”

    安东尼知道这家伙来者不善,硬着头皮道:“有有有,有这事,但这是间无牌照、无登记的地下黑工厂,作为法租界的执法者,理应予以查抄,怎么,这事与贵军有何关系?”

    河本心想,这家伙在装傻。不过从他的口气来看,安东尼也许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河本也乐得顺水推舟,遂换了种腔调说道:“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吧,这件事的确与军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总监先生,那个山田曾经是东京一个知法守法的商人,初来乍到,人地两生,更不懂租界的规矩,多有冒犯了,望总监先生您高抬贵手,放他一码吧。是他的家人托我前来找你商量的。另外,那些机器设备也是租来的,严格意义上讲也不能算作赃物的嘛,嘿嘿,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通融一下,这个嘛,”安东尼故作为难地摊开两手说:“我可能作不了主哇,现在领事又不在了,更何况山田他们的确触犯了租界的法律,至于有没有什么罪,有没有什么后果,那要看法官如何定论了,我的手也不好伸得太长呀。”

    河本沉默半晌,他知道安东尼话里有话。几天前宪兵队抓了法国领事爱棠,但因证据不足,爱棠闹着要上告,搞得不好就会引起日、法两国的外交事端。但人既然抓了,放人就得找个理由。河本眼珠转了转说:“谁能作主?是不是你们的领事,还是需要法国大使亲自干预?”

    安东尼一看有台阶下,紧忙说道:“不需要大使,领事就行,领事就行。但是,我们领事被你们宪兵队抓走了,您还不知道这件事吗,司令官先生?”

    河本的脸子一下垮下来,刀子样的目光扫过几个手下,厉声问助理道:“爱棠先生被宪兵队的人抓走了吗?真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助理陪着干笑道:“司令官阁下,确有其事。前天上午,有两名中共地下党躲进了法国领事署,宪兵队搜查了那里,最后抓到了一个嫌疑犯,打死了另一个,当时领事就被我们的人带回去问话了。”

    “问话?八嘎!”河本喝斥道:“大胆的东西,连法国领事都敢抓,谁给你们的权力?!啊?是准下的命令?啊?领事先生,不,爱棠君一直对我们日本国很友好,他是我的朋友,他还是上海滩遵守国际范例的典范,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蠢货,胆敢没有命令就抓人,简直无法无天啦!你,去,把法国领事立即无条件释放!”

    助理立正弯腰道:“哈依。”转身匆匆离去。

    “嘿嘿嘿嘿,这就对啦。”安东尼满脸堆出笑来,“还是司令官大人深明大义啊,我看这样吧,既然贵军无条件释放了我国领事,那,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释放山田先生,并且全部机器设备如数奉还,怎么样?”

    “很好,那些假钞……”

    安东尼打断河本的话,“这个假钞嘛,不好办啊,因为是违法印刷品,恕我不能发还,还要公开销毁,这也是我职责之所在,这一点敬请阁下鉴谅。”

    河本本来想发火,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哟西,”河本大作的肥猪脸挤出一丝笑来,“好说,好说,我只要人和设备,其他的嘛……听凭你们处置吧。”

    河本说完,背着手走出总监室。几名助理神色慌张地紧紧跟在后面。

    河本大作说话算话,当天下午,爱棠领事就被宪兵队无条件释放,平安地回到了领事署。

    作为交换条件,安东尼将扣押的山田总经理本人、印刷机及全部辅助机器设备悉数放还,只是滕森没有释放,这是他听取了雷探长的意见有意留下的“尾巴”。

    爱棠一回到领事署,就立刻会见了两位重要来宾,一位是法国外交部特派员莫里斯,一位是卢浮宫特使。他们是昨晚乘坐法国邮轮拿破仑号抵达上海的。

    外交部特派员把一封法国外交部长的亲笔信件交给了爱棠。

    爱棠展开了信件,看了看说:“这封电报我十天前就已经收到了。”

    特派员莫里斯说:“接载古董文物的轮船已经平安抵达上海。我和两位卢浮宫的专家也可以开展自己的工作了。领事先生,据说三间银行的全部古董已经汇总集中起来了,我想知道,一共有多少件古董?”

    爱棠犹豫了一下,沉吟道:“大概有几万件吧,具体要问雷探长,因为是他经手的。这样吧,既然你们不远万里地来了,我们就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吧,把相关人员都找来,做一下分工,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很好。”莫里斯点头赞许。

    爱棠拿起电话,通知了几位相关人员立即到会。

    不到十五分钟,人员全部到齐了。有总监安东尼,探长雷鸣远,三间银行的行长,佳道理洋行总经理富尔,外交部特派员莫里斯,卢浮宫专家罗宾逊及格里尼,加上领事本人在内共计十人。

    会上,爱棠先介绍了外交部特派员和卢浮宫专家给大家认识,然后做了开场白:“诸位,自从日军占领上海之后,我们法租界的日子已经越来越难过。小日本仗着强大的军事实力,日益骄横跋骛,气焰嚣张,其势力范围已从虹口向公共租界和法租界逐步延展扩张。如果不是日本内阁和日军大本营三令五申,在如何对待英国、法国和美国等国的关系时,应分别采取妥协、威胁、安抚等不同的方针和策略,勒令占领军不得破坏列强诸国家之间的在华利益和外交关系,恐怕日军早就对我们兵戎相见了。更为严重的是,日本人已觉察到我们三间银行里聚集了大量中国古代的珍贵文物,针对这批古董文物他们已经制定了一个打劫计划,代号为‘鲸鲨行动’,并正在付诸实施。根据可靠情报显示,龟井商社的社长龟井太郎就是具体负责‘鲸鲨行动’的头目。龟井的组织相当庞大,由日本书陵部派遣的一流专家、学者组成,负责对收购、抢劫来的古董文物进行分类和鉴定。还有原‘黑龙会’的特务成员负责进行武力抢劫和绑架人质,其目标矛头直指我们保存在银行地库的珍贵文物和那部价值连城的佛经。”

    法兰西银行行长路易气不可遏了,“他妈的,小鬼子,胆敢打我们银行的主意,我们的巡捕房可不是吃素的!不行了就跟它对着干嘛,你越软它就越欺负你!”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小声的议论。

    爱棠抬头扫了大家一眼,打了个请大家安静的手势,“我接到外交部长的指示,让我们配合特派员莫里斯先生和卢浮宫两专家,尽快将‘货物’全部装箱,秘密装入‘拿破仑’号,安全启运回法国。此事已列入法国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走漏半点风声,如有违反,按通敌卖国罪论处。”

    在座的人知道事关重大,都郑重地点着头。

    爱棠问:“特派员先生,你们带的两万根金条随船运到了吧?”

    “运到了,我的助手正在和安东尼总监派的人在办理交接手续。”

    “很好。”爱棠转头问两位行长:“你们银行里办押款收来的文物、古董全部汇总到法兰西银行了吧?”

    东方汇理银行行长道:“是的,领事大人,已全部办完。”

    “很好。”爱棠对银行行长们说:“你们三间银行,各先领回五千根金条作为银行准备金,以备押款到期赎回所需款项,其余的要迅速结清金库帐目,还需要动用多少根金条打报告来,我会及时批给你们。”

    “知道了。”三位行长应承道。

    爱棠转头道:“雷探长,你把古董文物汇总的情况汇报一下。”

    “好的。”雷鸣远把一个厚厚的文件薄摊开在桌面,清清喉咙道:“三间银行全部文物汇总后的总数是五万四千八百六十九件。其中,先秦文物九千八百四十二件,唐以前的文物一万七千一百四十三件,其余是宋、元、明、清的文物。以上古董我已列出清单,按类分的话可分为石器类、玉器类、青铜器类、瓷器类、木器类、漆器类、宗教造像器皿类、古钱币类、书法字画拓片类、古籍缮本类等。这些文物都是中国历朝历代第一流大家的作品,其中皇家艺术品计有三千六百三十一件,都有不同的皇帝亲笔签名或盖有玉玺大印。另外还有五十一件属于无法估价类,换句话说,就是单幅作品就价值连城。比如说佛经《赵城金藏》就属此类。这是全部文物古董的目录清单,我现在上交给领事先生,请您终审。”说着,雷鸣远把三本厚厚的文件薄推到爱棠面前。

    爱棠翻开目录清单,仔细看了看道:“好,我先审验一下,回头还是锁进警务处的保险柜里更安全。安东尼,你要指派专人日夜保护和监视保险柜,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要知道日本人的黑手已经伸进来了。龟井就像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老虎一样,已经扑到我们头顶上了,我们可不能再有半点闪失了。这一次,你我前程,身家性命,可都压赌在这上头喽。”

    安东尼站起身,小胡子撅了撅,信誓旦旦地说:“请领事大人放心,我愿用脑袋担保目录清单的安全!我将指派一名探长和十名巡捕,日夜监守在保险柜旁。”

    爱棠又问:“一共需要多少木箱子,全部装箱需要多长时间?”

    雷鸣远道:“我已经预定了3×2米的板条箱子共六百个,明天开始装箱作业,大概需要一周时间。”

    爱棠点头道:“好,拿破仑号15号从上海启航,刚好来得及,就从明天开始装箱。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么多笨重的大木头箱子,规模和动静都太大,太显眼了,我们怎么才能在日本人眼皮底下瞒天过海,骗过吴淞口外的执法巡逻船,驶入中国东海?”

    安东尼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这批货物一定要伪装运输,如果明打明地运肯定不行,日本人刚好等着截我们的货呢。最近黄浦江和长江上的日本军舰越来越多,对来往船只盘查得越来越严,我们不能送货上门啊。这两天我和雷探长反复研究过,认为把这批货冒充成某间洋行的外贸商品最为保险,所以叫来了‘佳道理洋行’的总经理富尔先生一起商量这事儿。”

    爱棠转头笑望着满头白发的富尔说:“你认为呢,我的总经理先生?”

    富尔严肃地说:“为了法兰西的利益,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冒。我们洋行刚好有一大宗商品要运往法国,是茶叶和生丝,大约共有五百箱,我看可以把其中的两百箱换成古董,我们的船到了香港,把古董箱卸下来,船再返回上海,再装一批‘货’,二百箱,这样一共分三次运,六百箱‘货’就全部运到香港了。”

    “分三次运?到香港集中?”爱棠沉吟道:“嗯,这样也好,即使其中一批‘货’被日本人查到了,我们也只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货’,其他的‘货’还在我们手中,如果全部‘货’都装在一条船上运,风险度太高,万一被查到了,我们就没有翻盘的余地了。”

    一位行长随声附和道:“是啊,一次运太冒险了,还是分三次运比较保险些。”

    爱棠转头问雷探长:“现在古董放在什么地方?”

    “全部放在法兰西银行三楼,货太多,堆了二十几个房间,地下金库还有两万多件,我的人正在搬运。”

    “今天开始装箱吧,富尔先生配合雷探长把茶叶包装箱秘密运进法兰西银行,记住,要在晚上搬运箱子,先装两百箱,我去办理装船手续。大家分头行动吧。”

    与会人员站了起来,分头离开会议室。

    法国人做梦也没想到,这次会议彻底泄了密。

    就在法国领事署的紧急会议结束后一小时,桥本隆藏从龟井商社机要室走出来,手中拿着一份会议的窃听记录来见龟井。

    龟井接过窃听记录,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这帮法国佬,太贪心,太狡诈,和他们的老祖宗拿破仑一样,把古埃及的大量文物当作自己的战利品堂而皇之地运回了法国,简直是一帮国际强盗嘛。这一次又故伎重演,妄想把骗来的中国古董文物全部偷运出中国国境,可这回你们偏偏走了狗屎运,你们的偷运把戏注定只能是一场灭顶之灾。

    龟井心中暗自庆幸,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在法国领事署安装了窃听装置,截获了这份极其重要的情报,让他在与法国人的斗法中掌握了先机,稳操了胜券。如若不然,法国人此次必定会得手。只要这批文物一混出中国国境,那他龟井的恶耗就算是来啦,他实施已久的“鲸鲨行动”就会全盘落空,落得个身败名裂、前途尽毁、一败涂地的下场。

    现在好了,秘密会议的记录就摆在自己面前,胜利的曙光正在升起,法国人的底牌全部曝了光。龟井想起一战时期美国一位密码破译大师曾说过的名言:“在战场上,在谈判桌上,在生活中的任何地方,破译了对手的密码,就掌握了对方的一举一动,就窥透了他的所思所想,就看见了他的底牌,就好比睁着眼睛捉迷藏,几乎是不可能失败的。什么战略战术、武器装备,精兵强将,内政外交,通通见鬼去吧,只有破译才是唯一的胜利女神。”

    是啊,胜利女神从来只青睐有准备的头脑。龟井暗自得意,一切棋路都在按照自己通盘布局在走。一周前搜查法国领事署的行动,并不是一次单纯的栽赃行为,而是有另一条暗线隐伏其中,龟井命令桥本隆藏暗中给领事署的墙壁中、地板下、天花板上、水晶吊灯里和电话听筒中分别安装了六个窃听器,事后,有五个窃听装置发回来一片噪音,也许被狡猾的法国人发现了,只有一个工作正常,发回了这份极其机密又极其重要的情报。

    而这个立了大功的窃听装置有一个十分有富有诗意的名字:雾岛。

    日本军方目前所使用的窃听器是在俄国人和德国人的技术上经过改进发展而来的。到了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期,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保密信息的记录、储存、传递开始广泛使用自动化的电子设备。日本政府部门、机要保密部门、军方部门都配备有电子打字机、计算机、译码电信机、电传机、保密机、密码破译机,特工部门和外交部门还配有电子窃听器等等。1936年1月,日本驻莫斯科使馆在修理电传打字机的过程中,意外发现打字机的电容器里有个复杂的电子窃听装置,它可使电文在未被译成密码之前就被截收。事后日军密码专家破解了这个先进的电子装置。时隔不久,日本军方从德国进口的最先进的‘恩格尼玛’密码破译机上查出一种特别精巧的电子发射仪器,可把经过该机发出的密电码自动收录下来,再发射回德国军方。这说明德国人也在暗中算计日本人。这两种先进的窃听装置启发了日本破译人员和工程师们,经过上百位科研人员日夜攻关研究,终于于1937年年初研制出日军第六代“窃听器”,这种窃听装置被大本营命名为“雾岛系列A型”。

    “雾岛”窃听器代表了世界窃听领域的顶级水平。它有一个外形像铁钉的天线,天线柱头上方有一个调谐柱,覆盖有罩面和薄膜,来自建筑物外发射源的无线电波束可以对准天线,电波撞击薄膜的声音和调谐柱面之间的空间和电容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改变了天线上的电荷,从而对反射无线电波束进行了调制,这些反射波束由接收器接收并翻译,达到窃听情报的目的。它的使用寿命极长,可以接收到300米以内振荡器所发出的微波脉冲,因而不需要电池,也不需要外来电流,从而使当时的反窃听设备不可能捕捉到任何信号。从外形上看,这种窃听器就像一个带尾巴的蝌蚪那么小。

    “雾岛”使用的是超微型麦克风窃听器,其结构相当精巧,基本原理是把小型话筒隐藏在目标房间内,外型就是个金属衣帽钩,它用导线接到监听点的放大器上。为了消除由于连接线过长带来的杂音,在窃听话筒后加了一个前置放大器,把拾取到的声音先放大,然后再发送到窃听点,使窃听到的声音更加清晰。如果传输质量好,窃听目标与窃听点间的距离可达3至5公里。为使任何方向的谈话都能听得清楚,在主要的目标房间内,可在不同角度埋设两个以上的话筒。话筒可以隐藏在门框里、墙壁内、房顶上,甚至可以伪装成墙壁上的钉子。话筒的进音孔只有针孔大小,通常用肉眼很难发现。这种窃听技术效果出奇的好,由于窃听器隐蔽在房间之中,探测有很高难度,所以任何反窃听装置在它面前都不起作用。

    但“雾岛”发出的微波脉冲需要有一个监听站点接收信号,所以,龟井命桥本在距离领事署5公里的半径内设立了一南一北两个监听站点,用短波接收机接收电脉冲,采集到声音后,并将其记录在磁带上。这两个秘密监听站点,都由特务人员假扮成租户进驻,日夜守候“雾岛”发来的脉冲信号。接收后的录音磁带再派专人送回龟井商社,由专家小组进行破译。由于窃听到的不是经过加密的声音信息,所以破译的难度要小得多,只是需要对每个说话人的声音进行区分和鉴别。这又牵扯到另一项技术就是“声音指纹”技术。

    这种技术是指对每个人的声音事先采集(录制)好,并将其输入声音鉴别器,在屏幕上显示成一种波纹状的声音曲线,然后,再把这种曲线置换成不同的颜色,规定好姓名,这样一枚“声音指纹”就制作完成了。比方监听到两个人的声音,一条声音呈现红色曲线,另一条声音呈现绿色曲线,而红色曲线是安东尼的声音,绿色的是雷探长的声音,那么就可以确定,说话的正是这两个人。如果出现的声音曲线显示出一种没有事先标明姓名的颜色,就说明现场有一个陌生人在说话。余此类推。

    由于这次窃听到的全是法语对话,龟井团队的专家们只要找个法语专家将每个人的话翻译成日语即可。

    法国人准备行动了,事不宜迟,我们也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龟井当即叫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特高课课长小林光一,告诉他法国人偷运文物的详细计划,并要求小林安排好几条巡逻快艇,三天后晚上九时整,在吴淞口守候拿破仑号邮轮到达,然后截停来船,登船检查,把全部伪装成出口茶叶的箱子一举擒获,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人赃并获。小林光一领命而去,提前去了海警巡逻队调度快艇和安排宪兵队的抓捕人员。

    第二个叫来的人是桥本隆藏,龟井让桥本派几名特务乔装潜入法租界,守在法兰西银行对面的大楼上,监视法国人装箱和运输。桥本也领命而去。

    龟井此刻的心情犹如激浪拍岸,狂澜怒卷,令他久久不能平静。经过十几年挥泪洒血的努力和契而不舍的坚持,他终于看到了最后胜利的曙光。和老对手的最后一搏就要立见分晓了,他对这次行动已成竹在胸,有了百分之百成功的把握。他心想:“能在最后关头一举击败法国人,就等于为爱女菊子报了仇,血了恨,让我一吐久淤心头的恶气。我这次一定要亲手将法国人的美梦埋葬在长江上,让他们在全世界面前丢人现眼,臭名远扬,背上一个盗窃他国文物的骂名,而他,无疑将成为大日本帝国的功臣和民族英雄,为国家立下旷世功勋。”

    龟井将一杯红酒送到嘴边,闭上了眼睛,贪婪地嗅着酒的香气,提前品味着成功带来的无限快慰和巨大满足。

    十五号晚九时整,拿破仑号从上海十六铺码头准时启航。

    拿破仑号邮轮是一艘巨型客货两用船,其吨位和排水量位居世界前三名,是当时法国综合国力的象征。该轮是从法国马赛港到达上海十六铺港的定期航班,其主航线是从马赛启航,穿过地中海和苏伊士运河,经过印度洋,驶过马六甲海峡和台湾海峡,最后经停香港到达中国的上海。

    拿破仑号通体洁白,造型优雅,全长158米,排水量4500吨,船体甲板以上有四层豪华舱室,为一、二、三等舱,里面各类服务设施一应俱全。甲板以下两层,为四等舱,最下面为货舱。船体有许多夹层空间作为隐蔽暗室,构造坚固独特,可以运送战时危险物品,属于特种船舶。机房后加了第二道舱壁,隔出了一间20英尺见方的密室,舱壁上有个小小的观察舱口。船舷边配有大型铝制舷梯和镀铬栏杆。

    此刻,拿破仑号正平稳地向吴淞口驶去。

    前甲板上,叶知秋俯身在船左侧的栏杆上,极目逃眺,黄浦江两岸的万家灯火已经越来越远,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有一种梦幻般的凄清和飘渺。

    正涨潮。舱外浓雾弥漫,看不见星光,只听得见浦江水在下面涌动,却看不见它在哪里。黑暗无穷无尽地向外延伸,一直延伸到几百米外的那只趸船的浮标上,仿佛隔着一万层黑纱,远处的灯光迷离闪烁。

    领航员已登船。拿破仑号右舵十五度调整船首,船尾向左侧微摆,险些碰到那艘德国巡洋舰几小时前刚刚放下的深水锚索。

    叶知秋知道,这里就是吴淞口了。邮船正全速向前行驶。两个小时后,长江口潮汐会涨至最高点,要抓紧时间通过“和平女神”航道。那条航道北侧是一大片隐藏在水底的沙滩,航道底下也全是泥沙。退潮至最低时,某些水域深度不足二十英尺,拿破仑号重达四千五百吨,吃水将近二十八英尺,必须在涨潮时抵达长江口锚地。

    这条航道三年前才开始通行巨轮。从前,大型船舶从长江口进入黄浦江都走最北面那条航道,绕过暗沙和长兴岛,水况更加诡异莫测。在冬日的浓雾中,许多船只都会一头撞上“阿默斯特”暗礁,这段暗礁丛生的水域曾让无数船只遭难。“阿默斯特”这名字本身就来自一艘在这里撞沉的英国巡洋舰。

    邮轮在吴淞口外首次停机。一艘日本货轮与它擦身而过,朝黄浦江里驶去。

    江面浓雾笼罩,邮船的舵手可能没有听到日本货轮桥楼喇叭的呼叫声,等他们看到对方左舷红灯时,两船几乎擦碰。右舵十五度,拿破仑号紧急实施了避让动作,险些被挤出航道,陷进导沙堤侧的淤泥中。

    一场虚惊。

    叶知秋是晚上八点在招商局码头上的船,与他同行的还有十几名乔装成商人的巡捕,现在他们都在四等舱中喝啤酒、打扑克。他们一行暗中保护着一百箱“货物”混杂在四百箱茶叶箱子里,从招商局码头悄悄装上了船。为什么不是二百箱而变成了一百箱呢?这主要是采纳了雷探长的提议而进行的临时变更。因为雷探长当晚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可能要出事”,而爱棠和安东尼都知道雷探长的预感往往相当灵验,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一致同意把二百箱“货物”改为一百箱,算作一次试探性的航行吧。

    叶知秋一行人要到邮轮抵达长江口锚地时才离船,有一只巡捕房的快艇已经在锚地等着接载他们。现在邮轮正行驶在长江水道上,由于天寒雾大,行驶速度很慢。这段江面是日军的巡逻快艇截船检查的主要通道,他知道,这条船随时都会被日军巡逻快艇截停,接受严格的检查。

    危险还没有过去,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叶知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提到噪子眼儿上了。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衣兜里,紧紧握住那只顶上了膛的勃郎宁自动手枪。

    这时,漆黑的江面上有一个亮点在浓雾中闪烁,那亮点闪着闪着逐渐变大,变成了一束探照灯光。又过了一会儿,一艘法国快艇钻出浓雾,驶近拿破仑号的船弦边停下。

    叶知秋发现快艇甲板上站着的人好像是雷探长,他心里嘀咕道:“这么巧,难道真的出事了?”

    一道绳梯放下,雷探长独自一人爬了上来。他一见叶知秋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老叶,带我去找船长。”

    叶知秋领着雷鸣远匆匆向船长室走去,叶边走边问道:“探长,是不是出事了?”

    “嗨,大事不妙!”雷鸣远边走边说,语速快得像子弹出膛:“一个小时前,麦兰捕房的人在老永安街的一条弄堂里发现了日本人的一个监听站点,抓了两个日本特务,从里面搜出一盘录音带,录音带上录的是我们在领事署几次开会的现场录音,这说明日本人在领事署的保密会议室内装有窃听器,我们偷运文物的事已经泄密,日本人随时都会截停这艘船,所以安东尼叫我迅速赶来,把货物尽快处理掉!”

    “他妈的,小鬼子,比狐狸还狡猾。”叶知秋嘟囔了一句。

    二人已经走进了船长寝室。船长有些不耐烦地揉着惺忪的睡眼,叶知秋指着雷鸣远介绍道:“船长先生,这位是警务处的雷探长。”

    雷鸣远亮了下警官证,顾不上礼貌了,劈面就对船长紧急下令道:“船长先生,爱棠领事让我通知你,必须配合我现在的一切行动。我们在底舱的茶叶箱里装有不少‘违禁品’,日本人随时都会截停这艘船。你现在带我们去底舱吧,我们必须赶在日本人上船检查前把货物处理掉!”

    “处理掉?为什么?”船长觉得事态严重,立即给仓务主管打了电话,让他迅速赶到底仓来。船长带领雷、叶二人走出寝室,沿着走廊来到楼梯间。船长打开一扇应急门,二人跟了进去。

    “老叶,把你的人全都叫来!”叶知秋点点头,领命而去。

    二人走进了底舱的大型货舱里。仓务主管跑了过来。

    “佳道理公司的货物堆在哪儿?”雷鸣远急切地问。

    “你们跟我来。”仓务主管领着他们在过道中间穿行,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中间来回寻找,不久,就看见“佳道理”公司的特有标志印在大木箱子上。那标志是一棵古茶树,下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中国字:茶。

    在那个标志的旁边,雷鸣远在装箱时命人盖有特殊的红色三角型标记,表明这箱子装的是“特殊物品”。

    叶知秋领着十几个乔装的巡捕走了过来。雷鸣远指着红色三角型记号对众人下令道:“把这些标有红色三角型的箱子全部扔进长江里去!动作要快!!”

    船长和仓务主管走了过来,船长说:“不行,底舱的水密门在航行中不能打开。”

    “不能打开也得想办法打开,总之这些箱子必须尽快扔掉!一个也不能留给日本人!”雷鸣远急得几乎发火。

    船长和仓务主管小声磋商一阵,船长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把货物抬到副二层,那里有一个密室,密室的观察舱口刚好在吃水线上方,门可以打开。”

    “太好啦!”雷鸣远对巡捕们下令道:“你们抬上箱子,跟着船长去密室。”又转头对仓务主管说:“你快去找些船员来帮忙抬箱子,人越多越好。”仓务主管点头跑去。

    叶知秋把人分成四人一个小组,每组抬一个箱子,船长在前面领路,很快来到副二层,船长旋开转盘锁,众人进了房间,船长打开舱壁上一个钢门,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门来。

    只听“哗哗”的水响,一个浪头席卷上来,“啪”地一声一股水花溅了大家一身。

    雷鸣远从洞口探头外望,雾气裹挟着寒气扑面而来,下面离水面不到五米,浓黑油亮的江水在下面翻卷着惨白的浪花。

    “快,把箱子从这儿扔下去!”雷鸣远一声下令,众人七手八脚抬起一个箱子,“噗通”一声,扔了下去。紧接着是第二个箱子,第三个箱子……

    仓务主管带领着几十个船员抬着箱子过来了,一个接一个的箱子被扔进漆黑的江水中。雷鸣远守在洞口,口里数着扔掉箱子的数目:“……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好,任务完成。”

    雷鸣远和叶知秋擦着额头滴下的汗水,对望着,眼睛里都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燃烧和翻滚。

    叶知秋心有戚戚焉,深深叹了口气,“唉!可惜了啦,这么多宝贝一下子就没了。”

    突然,江面射来三束强烈的探照灯光,雪亮、粗大的光柱在邮轮上下横扫。五艘日军快艇高速驶来,包围了拿破仑号,快艇上的高音喇叭狂喊道:“停船!停船!接受检查!!这里是日军江防巡逻部,我命令你们停船,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喇叭反复广播着,伴随着尖利的哨声。五艘快艇上,一名军官手挥战刀,旁边七、八挺机枪对准了邮船甲板。

    船长和雷探长刚走进指挥室,大副即上前向船长报告:“日军快艇命令我们停船,接受检查。”

    船长和雷探长交换了一下目光,“好吧,停船吧。”船长无奈地下令。

    轮机手拉起了操纵杆,邮船引擎熄了火,邮船缓缓停下。

    快艇上有人高喊:“放下绳梯,让我们上去。”

    一道长长的绳梯放下,快艇上的日军顺着绳梯一个接一个地攀了上来。很快,一百多名日军手持刺刀枪,将甲板全部占领。

    船长转头对雷鸣远道:“带你的人暂时避一避,其他的我来应付。”

    雷鸣远点点头,带领叶知秋和手下人迅速离开了指挥室。

    特高课课长和桥本大步闯进了指挥室,小林光一蛮横地问道:“谁是船长?”

    “我是船长。”船长递上了证件,面色从容。

    小林扫了眼证件,刀子样的眼光盯着船长,逼问道:“有人说你的船偷运违禁品,有这回事吗?”

    船长故作惊异道:“违禁品,没听说过,人员和货物上船时都接受过皇军的严格检查,不信你们可以查。”

    “查?我是要查的,”小林狞笑着说:“如果查出了违禁品,那你们的船就得跟我回上海,永远也别想回法国了。”

    “随便你。”船长耸了耸肩。

    小林严厉下令:“你地,前面地带路,去底舱!”

    船长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带头走出指挥室。

    船长领着小林光一、桥本走进底层的货舱,上百名日军宪兵端着雪亮的刺刀站满了过道两侧,封锁了货舱的大门。

    小林用锐利的目光扫一眼堆积如山的货物,转头问道:“佳道理的货物在哪里?”

    仓务主管走上前来,装模作样地低头看看手中货物单编号,带他们走到三号货架旁,假装是搞错了地方,转了两圈,又来到五号货架旁,指着一堆茶叶箱子道:“就是这批货。一共四百箱茶叶。”

    小林挥着手中的白手套说:“来人,把这些茶叶箱子全部打开,严格检查!!”

    上百名宪兵队员如狼似虎地冲上来,把所有垒起的箱子全部搬了下来,一个个平放在空地上,箱盖被打开,但是里面装的全是一包包的茶叶。

    一个接一个箱子全被打开了,但里面除了茶叶,其他什么都没找到。

    船长平板着脸,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一名宪兵小队长前来报告:“报告课长,没有查到违禁品。”

    “什么?没有?这不可能!”小林怒容满面,他怀疑自己上当了。他想了想,“难道情报有误?”晃到船长面前说:“你地,良心地,大大地坏了坏了地,你说,违禁品藏到哪里去啦?”

    船长冷笑道:“太君,我说过没有什么违禁品嘛,你硬是不信嘛,这不,什么都没找到,简直白耽误功夫。尊敬的课长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我们法国人是最遵守国际准则的,决不会干任何违法乱纪的勾当。”

    小林有些尴尬,但他眼珠一转,立即下令道:“不行,这里没有,不等于其他货舱里没有,来人,把全部货物都打开,一箱一箱地查!”

    “哈依!”

    宪兵们把其他货物箱子全部打开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满地堆的都是零星的货物。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全部货物都查遍了,结果什么都没查到。

    小林深感诧异,他招了招手,桥本靠近他,他们小声地用日语嘀咕几句,小林拍着白手套说:“呃,船长先生,没查到违禁品,也许我们上了别用心的人的当了,这样吧,你带我们去客舱再查一下。”

    船长道:“去客舱查?那,好吧,你们跟我来。”船长说完,领着小林和桥本走出底舱。

    宪兵们又用了一个多小时检查客舱,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指挥室里,小林光一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地对船长说:“好啦,打搅啦,我们走了,你们可以开船了。”

    小林黑着脸,背着手,神情有些狼狈,桥本跟在他后面走出了指挥室。小林下了绳梯,百余名宪兵鱼贯而下,登上了日军快艇。快艇很快发动了引擎,鸣着喇叭开走了。

    “好悬哪。”

    船长从船弦边上转过身来,刚吁出一口大气,发现雷鸣远和叶知秋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船长幽默地耸耸肩说:“我把小鬼子们打发到魔鬼那儿去了。”

    雷鸣远紧握着船长的手,轻松地笑了:“谢谢你,船长先生,现在把我们送到长江口锚地吧。”

    船长兴奋地高声下令:“开船!”

    “呜——!”汽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邮轮开动了。

    海雾急速涌来,雾笛鸣响,轮船在涨潮的急流中颠簸前进,不久,长江口锚地已经遥遥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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