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三天前从“怡和码头”上的船,此行的中转站是三斗坪,他们的目的地是从三斗坪辗转去延安。可她们并不知道,她们的死对头何许人竟与她们在同一条船上。
近一个月来,她们的组织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作为共产国际远东情报中心的头头,索菲拉知道必须得打破僵局,另谋出路,再呆在上海必然是死路一条。三个月前,苏联内务部的三个特派员受命前来押解克兰斯基将军回国时,她手下的人冲撞行事、莽撞开枪,竟然打死了这三个负有重要使命的人,也就是契卡的特派员,从而闯下了大祸。苏联内务部和契卡事后派出一个行动小组前来抓捕她们,要清算她们的罪行。她们躲到了上海,化整为零,深藏不露,但不久行动小组也追到了上海。本来她们已处境艰危,弹尽粮绝,濒危绝境,十五个组员里头病死了两个,失踪了五个,近期又有三个人叛变了占领军当局,当了日本人的忠实走狗和奸细,她和安德列夫已无法继续在歌舞厅卖唱和演奏了,最后一点收入来源也断了。剩下最后四个人,开始躲避自己人的追杀,契卡的行动小组几次差点抓住他们,害得她们整日里猫头鼠脸,东躲西藏,整大个上海已无他们的立锥之地。
可最让她们头痛的还不是这些生存问题。30年代苏联对谍报人员的清洗不仅让许多无辜的谍报人员丧失了生命,更让早年激励着无数仁人志士为之奉献的理想主义破灭了。它使谍报人员怀疑自己为之献身的事业的价值和意义。从而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产生了一道鸿沟。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还有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安德列夫主张回国,主动投案自首。可谁都知道,此刻苏联国内的大清洗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此时回国显然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但不回国还能怎么办?她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呀。这时又有人提议寻找上海中共地下党。可中共地下党目前的处境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也在日寇和汪伪特务机构“76号”的双重围剿之下,苟延残喘,艰难维持。事到如今,她们一时找不到中共地下党,但即使找到了,又能如何呢?内务部的特派员分明是她们打死的,杀人的罪名她们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组织行将崩溃的前夜,索菲拉提出: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延安,找中共最高层,讲明事情的原委,求得对方的同情和凉解,或许还有个自清自证的机会。如果中共高层愿意出面与苏联上层沟通一下,说明误杀特派员,完全是一场人为的误会,或许契卡还能让她们返回国内,接受组织的审查,从而洗清自己的罪名。对于这一提议,安德列夫表示同意,他也不得不同意,因为她们已山穷水尽,生活无着,马上就要柱根棍儿去街头要饭。
她们就这样掏光了身上最后一块钱,买了两张船票,登上了这条船。她们随身带着那部电台,这也是一路上最让她担心的事情。好在这条船日本人查得并不严,让她们在每一港口都能侥幸蒙混过关。还有最后一天船就到三斗坪了,旦愿不要出什么意外。
上帝呀,请你保佑我们吧。索菲拉在心中暗暗祈祷,四周无尽的黑暗包围着她,船身上下颠簸、摇晃着,带来一种虚幻的安全感,使她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整天,平静地过去了。日本巡逻缉查队来了又走了。
傍晚,船到宜昌港了,离终点站三斗坪就差最后一站了。眼看胜利在望。这时,何许人站在甲板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上下船的人流。突然,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登上了甲板,穿着一身蓝布长衫,戴着顶呢子礼帽,远远地向他走来。
“哟,这不是局本部三处的张国栋吗?”何许人在心里惊呼一声,但他假装没看见那人,背过身去。
“借个火,先生。”何许人闻声转过头来,把烟递给那人。那人点上烟,吐出一口烟雾,并不看他,小声道:“何先生,久违啦。”
何许人回过头,神秘地眨了下眼睛,小声道:“国栋兄,是局座派你来接应我的吧?”
“对。”老张悄声问道:“机器安全吧?”
“放心,正在底舱睡大觉呢。”
“很好。这次我带来一团人,准备在三斗坪动手,大开杀戒,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印刷机藏在滕森的假币箱子里,滕森个傻帽一路都在保护他的箱子,岂不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真有你的。”老张赞许地一笑,四下里窥视一眼道:“好啦,船还要四十分钟才到三斗坪,怎么样,老弟,到我船舱里去喝一盅?大战之前放松一下?”
“你呀,还是老习惯。”何许人亲热地点了下张国栋的鼻子,和他一起向船舱走去。
“瞿瞿瞿瞿……!”突然传来一阵紧急的哨声,一个中队的鬼子冲上船来,迅速占领了甲板和各个入口处,一名日军中佐在翻译官的陪同下登上了一个高台。
中佐厉声宣布:“全船戒严!船上的乘客都到前甲板上集合,一个不准剩!”
士兵们端着刺刀枪驱赶乘客,不一会儿,乘客都被赶到甲板上,满满当当地站了有五六百人。安德列夫和索菲拉被赶到了人群中间。白梅和掩护她的老李等三人也挤在人群中间。
中佐声色俱厉地下令:“搜查。每个房间都要严格搜查!”
“哈依!”一少佐立正答道。少佐挥了下手,士兵们冲进客舱,一间挨一间地搜查起来。
人群中传来不满的声音,大家挤在一起,嘟嘟囔囔,议论纷纷。
中佐走近船长办公室,命令手下叫来了滕森。
滕森跟着两名士兵走了进船长办公室,劈面就问道:“中佐先生,您叫我来,有何贵干哪?”
中佐双手拄着军刀,阴森着脸说:“你就是滕森吗?我知道你是我的前任,你我都是山田君的手下,我也相信你是忠于天皇陛下的。但据我们安插在重庆的内线提供的情报,你携带上船的假币箱子里,藏有违禁品,这是不能允许的!因此,你要老老实实说出实情,在情况调查清楚之前,不得离开这里。”
滕森登时火冒三丈,怒吼道:“你简直胡说八道,藏有什么违禁品?”
“一部机器。”
“一部机器?什么机器?”
“是一部‘海德宝’印刷机。”
“这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
中佐狞笑道:“你不知道,哼哼,可有人知道,把何许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何许人被两个士兵押了进来。
中佐一见何许人,厉声问道:“你就是何许人吗,有人揭发你在滕森君的箱子里藏有违禁品,你要老实交待,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何许人闻言一惊,双腿一软,差点跪倒,但他毕竟是久经风浪的老手,心念电转间,他稳住了神,看见滕森也站在对面,他知道要利用滕森抵挡一下,以争取时间。随即嘿嘿一笑道:“太君,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是上海亚森·罗平侦探社社长,和滕森君是老朋友了,我是在他的箱子里藏了点东西,不过这些事滕森君都知道,至于那东西算不算违禁品嘛,大家心里都有数,是不是,滕森君?”
滕森吊着脸反问道:“何许人,你老实说,你藏进箱子里的东西,除了假币还有没有其他违禁品?”
“违禁品?绝对没有!我敢拿脑袋担保!”何许人信誓旦旦地说。
滕森转头对中佐道:“看看,我说没有吧,中佐先生,我的箱子里装的全是假币,这是经过上司批准的,我这几年一直是干这个工作的。而何探长在我的箱子里藏了些假币,也是实情,我们是合伙搞运输,因为这批货要运进国统区里,还要靠他的关系和内线啊。”
中佐狞笑道:“滕森君,不要偷换概念,我说的不是假币,而是印刷机!何许人,你老实交待,箱子里夹带的是不是印刷机?!”
“啊,印刷机!!”何许人一听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对方竟然把物品名称都说出来了,他已被对手逼到了墙角,他再不承认看样子是不行了,但是如果承认,机器就会被扣下,他的麻烦就大啦。
何许人的心狂跳不止,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突然,一名上尉押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上尉向中佐敬了个礼,报告:“中佐先生,职下的人在他们房间里搜出一部电台,我怀疑他们是共党的奸细!”
一名士兵把电台摆在桌上。
“哈哈,”中佐不由得獠笑一声:“今天刮什么风,这么顺手,搜印刷机却搜出电台来,连共产党都跑出来啦,好好好,送上门的买卖老子照单全收。说,你们两个洋鬼子,是不是共党的奸细?!”
中佐的刀子眼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刃直刺二人心底。
安德列夫挣开士兵的手,分辨道:“我们不是奸细,我们是汇丰银行的雇员,我们两人是发报员,我们的电台完全是商业用途,我们用这个台与上海分行和香港总部联系,以使总行随时知道内地金融业务的进展情况。”
何许人一眼就认出了安德列夫和索菲拉,心想,这两个上海滩上最大的骗子居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一定没干好事。何许人决定抓住机会,转移视线,进一步拖延时间。
“哈哈,安德列夫先生,索菲拉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们,看样子真是冤家路窄呀。”
“啊,何许人!你怎么会在这儿?”安德列夫失声叫道。
“嘿嘿,我当然在这里,让我奇怪的是,你们两个共产国际的头头,搞情报都搞到船上来啦?”
中佐一听“共产国际”,知道今天抓到大鱼了,转头盯着两个洋鬼子,厉声喝问:“你们地,共产国际地干活?!”
索菲拉急忙分辩道:“别听他血口喷人,我们不知道什么共产国际,我们真的是汇丰的雇员。”
何许人指着二人鼻子吼道:“撒谎!她撒谎!!我认识他们,他们是上海滩最大的国际骗子。他们二人是共产国际远东情报中心的头头,那个男的叫安德列夫,掩护身份是犹太钢琴家,女的叫索菲拉,掩护身份是歌唱家。”
“放你妈的狗臭屁!”索菲拉怒斥道:“何许人,你这个国民党军统上海站的副站长,还兼着文保会会长,专门和日本人作对,你才是上海滩最大的骗子呢!”
“住口!”中佐瞪起眼睛吼道:“狗咬狗一嘴毛!你们究竟是不是共产党的奸细,是不是国民党的特工,查到证据才算数,再抵赖也没用。滕森君,请吧,由你带路,去底舱查一查你的假钞箱子吧,如果查出‘屎’来,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滕森本来想发火,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摊开两手说道:“查吧,查吧,等你查不出名堂来,我们再算帐。”
“走!”上来两个士兵,用刺刀对准了何许人。
何许人脸色煞白,知道这下大祸临头了,顿时冷汗直流,无奈地瞥了一眼滕森,想让滕森阻止中佐。可滕森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们查吧,何许人只好向外走去。滕森和中佐紧紧跟在后面。
四个士兵端着枪押着何许人,穿过走廊,向底舱走去。
白梅正在走廊上,刚好看见了这一幕。白梅警觉起来,立刻躲回到舱室里,急切对老李道:“不好了,何许人被日本人抓起来了,现在正被押往底舱,我估计日本人要去搜查印刷机。”
老李警觉道:“这下坏啦,如果印刷机被查到,那底下的佛经也会被日本人发现,怎么办?”
白梅知道事态严重,抬腕看了看表,“佛经费尽千辛万苦才搞到手,又几经周折才运到这里,如果丢了,就前功尽弃了!我看无论如何得阻止日本人!”
“对,我们马上行动!”
这时,另一个同志匆匆进来报告:“老李,刚才日本人抓了两个共产国际的人,正在船长办公室审问呢,我一直躲在屋里,偷偷听到的。他们的电台也被日本人搜去了。我们要不要营救他们?”
“共产国际的人也是我们的同志,当然要营救。”老李一把拔出手枪,顶上火说:“白梅,我们分头行动,我去小鬼子屁股后头敲它一家伙,用枪声引开鬼子,我们要缠住他们,一直坚持到接应的川北游击队打过来。”
白梅也拔出手枪道:“好,我去营救那两个同志,事不宜迟,马上分头行动!”
老李带着三位同志立即向底舱方向摸去。
白梅独自人一悄悄来到船长办公室附近。门口没有岗哨,白梅探头向屋里张望,办公室里只有三个鬼子,那两个同志已经被捆了起来,倒卧在沙发旁的地板上,嘴里都塞着布条。几个鬼子在“叽哩瓜啦”地说话,好像在聊天,明显地放松了警戒。白梅心想这是个机会。
突然,远远地响起了枪声,枪声很沉闷,她估计是底舱方向传过来的。老李他们肯定和小鬼子们干上了。
白梅侧耳谛听,底舱方向枪声大作,枪声越来越密集激烈。“嘟嘟嘟嘟”尖利的哨子声从近处响起,紧接着是一阵零乱杂沓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传来,一群鬼子吆喝着向底舱匆匆跑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砰!砰!砰!砰砰!”
底舱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枪声如炒豆般炸响。
船长办公室跑出来两个鬼子士兵,紧张地辨别了一下方向,慌慌张张向底舱方向增援而去。
屋里就剩下一个鬼子了。
白梅隐在门后,瞄准那个鬼子,“当”地一枪,把鬼子撂翻。白梅冲进屋里,来到倒卧的人旁边,迅速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索。
“同志,快起来。”
安德列夫和索菲拉从地上爬了起来,安德列夫反应很快,他一把抓过士兵的三八大盖,拉开枪栓,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索菲拉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紧握住白梅的手,一阵哽咽让她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激动万分地说:“同志,我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同--志,谢谢你。”
白梅打量着她道:“你需要一支枪,你们没带枪吗?”
“没有,带枪太危险,我们只带了一部电台,还叫鬼子搜走了。”
白梅扫了一眼桌面,发现了电台,“这不是电台吗?快,带上电台,我们离开这里。”
索菲拉扑上去把电台抱在怀里。
安德列夫紧握着三八大盖在前面开路,白梅握着手枪,索菲拉抱着电台跟在后面,悄悄向屋外摸去。
他们刚拐过走廊,两个鬼子迎面跑来,安德列夫迎头一枪,撂倒了一个,后面的鬼子还没反应过来,白梅的枪响了,那个鬼子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地。
这时,江面上响起一声汽笛,只见两条中型机帆船顶风破浪,迅速向轮船扑了上来。
“游击队!”白梅惊喜地叫道。
机帆船头架着两挺机枪,只听得“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一阵激烈的扫射,两条火龙飞卷而来,子弹“飕飕”地从她们的头顶上飞过,甲板上的鬼子纷纷倒地而亡。
弦梯下有二十几个鬼子成散兵队形冲了过来,在甲板上架起歪把子机枪,拼命向机帆船还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白梅和安德列夫从背后开了几枪,接连击毙了几个鬼子。鬼子被打懵了,急忙调转枪口,但后面却没有一个人影。
这时,江面上了两条机帆船分开队形,一边一艘向“顺风号”夹击、包抄过来。机帆船上密集的弹雨呼啸而来,像火网罩住了前甲板,鬼子登时死伤惨重,眼看招架不住,纷纷退到了里舱。
安德列夫藏身在救生艇的帆布下面,正打在兴头上,一枪一个,撂翻了不少日本兵。
机帆船上伸过来一个挠钩,钩住了“顺风号”的船体,又一条绳梯抛过来,挂住了船弦,几名游击队员飞身而上,攀住绳梯爬上船来。
上百名手持各色武器的游击队员们登上了甲板,迅速占领了有利地形,控制了局面。小鬼子已经龟缩到船舱里和客舱里,但仍在顽强抵抗。
鬼子的火力已明显减弱了,游击队员们越战越勇,很快冲进了客舱,正在肃清各个角落里残余的鬼子兵,不时有尖利的枪声传来。
游击队长是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脸上蓄着一把大胡子,手持两把驳克枪,满脸杀气地走来,白梅迎了上去。“您是队长吧,我是白梅。”
队长豪爽一笑,一把握住白梅的手,“咳,你就是白梅同志呀,我是川北游击大队长彭光耀,上级命令我们前来接应你们和那批宝贵的‘货物’。货在哪里?你现在就带我们去找吧。”
白梅道:“货在底舱,下面可能还有鬼子,你们跟我来。”
彭大队带着一百多个队员跟着白梅冲进了底舱。
底舱中,一场激战打得正酣。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老李正带着三个队员与鬼子进行激烈枪战,白梅和彭队长冲了过来,大批生力军加入了枪战,鬼子兵很快就顶不住了,纷纷后退。
彭大队挥舞双枪,接连毙敌。老李越战越勇,手中的汤姆森冲锋枪喷吐着长长的火舌,鬼子成片倒毙。
枪焰频闪,游击队员四处出击,并渐渐向货舱中心包围过来。货舱的过道上,角落里,入口处到处都是鬼子的尸体。
白梅发现了一个鬼子,刚要挥枪射击,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掠过,后面一个鬼子正紧紧追赶着他。白梅定睛一看,原来那人是何许人。
“站住!何许人,往哪里跑?!”背后传来一声断喝,那人正用手枪指着何许人的后心。何许人高高举起了双手,转过身来面对滕森,双腿不住地颤抖。
滕森狞笑逼上前道:“何许人,你个大骗子,你果然在利用我的箱子偷运违禁品,我岂能放过你!”
何许人惊恐万状地后退着,但他发现自己的后背顶在了墙上,他彻底绝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去死吧!!”滕森凶狠地扣动了扳机。
“当!!”,一声枪响,一粒子弹正中滕森的后脑勺,一股黑血飙了起来,滕森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
何许人急忙回头一看,开枪的居然是白梅。
他惊叫道:“白梅,原来是你?!”
“你快逃命去吧,再不走就没机会了,这里已经被游击队包围了,鬼子一个也逃不掉。”白梅严厉地告诫他。
“砰砰!”两枪打来,何许人一缩脖子,子弹打在背后的钢板上,铮铮地发出尖利的嘶鸣。白梅蹲在箱子后面准确地还击“当,当,当当!”
何许人顾不上分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拔脚就向仓库门口溜去。他上了几层台阶,摸到了船弦边上,趁人不注意,纵身一跳,跃入江中。
枪声渐渐稀落下去。
这时,彭大队长匆匆走来,迎面问白梅道:“货舱的鬼子都消灭了,快告诉我那些箱子在哪里?”
白梅指着角落里一堆货物道:“就是那五个箱子。上面都有粉笔划的五角星记号。”
彭队长弯腰看了看箱子,回身挥了下手,冲过来十几个队员。彭队长下令道:“一中队抬箱子,二中队掩护,三中队肃清残敌,快,大家分头行动,动作要快!”
队员们四个一组,抬起箱子向货舱门口走去。白梅和老李也上前帮助抬箱子。
不久,箱子被游击队员们抬上了甲板,彭队长向吊车司机挥了下手,司机开动吊车,摇臂转了过来,底下几人把挂钩钩住箱体,箱子被吊了起来。
司机向右转动吊车摇臂,吊臂转到了机帆船上方,再放下吊臂,箱子平稳地落在了机帆船的甲板上。五个箱子很快就被吊到了机帆船上。
白梅对老李道:“任务完成,我们快撤,鬼子的快艇可能马上就到。”白梅下了弦梯,老李和三名同志跟着爬下了弦梯,登上了机帆船。
大功告成,佛经《赵城金藏》终于回到祖国和人民的怀抱,当然还有那台珍贵无比的印刷机。
五天后,何许人带伤返回了上海,至此他还不知道自己陪着滕森被雷鸣远彻底涮了一把,还险些搭上小命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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