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忍不拔,有耐性,这是曾国藩做官的第一守则,也是他一生虽然起起落落、困境不断,却总能突破危局、超越困境的重要秘诀。
曾国藩的坚忍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他一生当中,咬牙坚持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管什么样的屈辱,什么样的困境,什么样在别人眼中过不去的坎,翻不过的山,在曾国藩这里,都能忍过去。这种气质和品行似乎在他年轻时就已经形成。
清代学者徐珂在《清稗类钞》中记述了曾国藩能忍的一个故事:
曾国藩还未闻达时在长沙岳麓书院读书,他与另一书生同居一室,虽受百般轻侮也能忍气吞声。那个书生性情怪僻。曾国藩的书桌离窗有数尺,为了借光,便移近窗前。那个书生发怒道:“我的光线都是从窗中来的,你这一搬把我的光都遮住了,我读书都看不见了。”曾国藩说:“那我的桌子放在哪里?”书生指着床侧说:“放这里。”曾国藩就听他的放在了床边。半夜里曾国藩仍读书不辍。那个书生又发怒道:“平日不读书,这个时候了,还扰人清睡!”曾国藩便无声默念。
从这个小故事中可以看出,曾国藩能忍、会忍,把一切都放在心中,而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但是他的这种忍,不是懦弱,也不是畏惧,而是隐忍,是在忍耐中自强,在忍耐中奋进。其本身性格中的坚定、执着和激情,又把他的这种忍变成了努力向上的动力,因而才能受难受之气,忍难忍之事。
他常给朋友、家人讲,湖南人有一种坚忍之志,而一个人一旦有了这样的忍性和坚定,还有什么事做不成,什么境界达不到呢?因为具备这种坚忍的性格,尽管他一生中遇到困难无数,但曾国藩都能够坚持到底,忍耐到底,最终让胜利属于自己。
同治四年(1865),曾国藩奉命“剿捻”。针对捻军以骑兵为主、行动迅捷的特点和僧格林沁败亡的教训,曾国藩逐渐确立了“河防”的战略。
第二年六月十四日,曾国藩在徐州与刘铭传商定了“河防大计”,计划利用大江大河的天险地利,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先限制捻军的行动,再进行分段防剿,慢慢缩小包围圈,直至最终消灭之。但曾国藩最终无功而返,完败而归,朝廷怪罪,同僚议论,兵士怨怼,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曾国藩一人身上,都认定他所定下的“河防大计”不够好不成功。
而实际上,曾国藩被免职后,李鸿章带领淮军击退捻军,用的仍是曾国藩的“河防大计”。曾国藩知道自己失败不在于“剿捻”的战略失误,而是另有原因。其中主要是清政府不愿把“剿捻”之功再授予这位已扑灭了太平天国的大功臣,以免其功劳太高,将来难以驾驭。但曾国藩什么也没说,也全部忍了。
曾国藩常提示自家兄弟:“当此乱世,黑白颠倒……即家中偶遇横逆之来,亦当再三隐忍,勿与计较。”“兄在外年余,唯有‘忍气’二字日日长进。”在处理与沈葆桢的矛盾上,突出地体现了他的“忍让”功夫。
同治元年(1862)八月和闰八月间,江南各地因连年战事而瘟疫流行,宁国境内的鲍超所部死了几千人,金陵城外的曾国荃部也有多人死亡,士气低落。湘军在军事上处于极其艰难危急的时刻。
然而,此刻由曾国藩一手提拔起来的江西巡抚沈葆桢,却为保镇定江西本省军队的粮饷,扣下应发给湘军的五万两厘金自用。这不啻使曾国藩雪上加霜。他在日记中多处反映了自己焦灼和忧郁的心情。
当时,曾国藩的幕僚们无不大骂沈葆桢忘恩负义,因为沈葆桢是曾国藩多次推荐,才得以候补道员升任为巡抚的,而且他这个巡抚还得归曾国藩这个总督来管。对于沈葆桢的忘恩负义,湘军大营所有人都气愤填膺,大骂沈葆桢。
一众幕僚及曾国荃都主张上奏弹劾沈葆桢,告他防守不力,丢失城府,吏治无方,劣幕操纵;弹劾他不顾大局,断绝湘军供饷,造成金陵围城军的困难,后果难料。一定弹劾得他丢官回家去。
曾国藩听了大家的议论,也准备据此好好参一下沈葆桢。以现在自己的身份,以朝廷亟待让湘军攻下金陵的迫切心情,以江西丢失的城县,以沈葆桢的不顾大局,参掉一个沈葆桢太容易了。然而,他思忖再三,又冷静下来,想到沈葆桢是自己一手保荐的,又是自己节制下的巡抚,因为军饷问题而告自己手下的官员,也太没有涵养。再说了,目前是九弟曾国荃围困金陵,只待城破,这大功便无别人的份。谁都眼红,曾国荃锋芒毕露,已是众矢之的了,若再为他争饷,必然会给攻讦者提供口实。思前想后,他放弃了弹劾沈葆桢的念头,决定还是以忍让来处理这件事。
好多人都为曾国藩鸣不平,但曾国藩觉得忍让一下也没关系,后来他还解剖自己,认为自己忍字功夫还是不够。
处理与沈葆桢的矛盾问题上,曾国藩的宽容和忍让,为他和曾国荃减少在官场的矛盾,集中更多的精力处理政务、对付外敌提供了保障。
他的忍,更是坚忍。曾国藩在江西带兵的时候,因为他所处的环境,当时虽是督师,实居寄客的地位,筹兵筹饷,一无实权,二无实力,州县官都不听他的话,各省督常常为难他,只有胡林翼是真心帮他的忙。那几年曾国藩艰难异常,是大家公认的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期,要不是他的坚忍,不是他能忍而且不馁,哪会有后来的惊世奇功。
咸丰七年(1857),曾国藩因父丧,第二次回荷叶塘守制,这正是他兵事不利、处境尴尬的时候。在这一时期,曾国藩进行了最深刻的反思,其中对“忍经”琢磨最多。他在写给弟弟的信中说:“兄自问近年得力唯有一悔字诀。兄昔年自负本领甚大,可屈可伸,可行可藏,又每见得人家不是。自丁巳、戊午大悔大悟之后,乃知自己全无本领,凡事都见得人家有几处。故自戊午至今九载,与四十岁以前大不相同,大约以能立能达为体,以怨不尤为用。立者,发奋自强,站得住也;达者,办事圆融,行得通也。”依靠这种坚忍,曾国藩终于走出了那种阴霾笼罩的心境,度过了那段痛苦的日子,跳出了人生中的又一次困境。
忍耐其实是一种智慧。事实上,一切能忍、会忍、善忍,才能戒骄戒躁,不忮不求。曾国藩说:“傲为凶德。”做官多讲气节,由于过分强调,以至于流于傲慢而不自觉。每当遇到屈辱,就不忍耐。由于过于骄傲,造成君臣不和,朝廷纷乱必为祸害。由于不懂忍耐,造成同事之间的矛盾,彼此相斗相争,冲突不断。所以,只有坚忍是居官的第一要义,能忍能让,能屈能伸,能进能退,才是居官不败的要诀。
为官不能忍,必不能成大事。官场本身就是变化莫测的,辉煌也许只是暂时的。用一颗张扬的心去面对官场,这样的日子是不堪想象的;只有能用隐忍、克制、收敛的心去面对的人,才能真正吃透官场,傲立官场,驰骋官场。
所以做官要修养心性,要“忍得住,耐得烦”,学会在收敛低调中做人,在挫折屈辱中做事,在巧妙周旋中攀升,当退则退,当进则进,进退有度,能屈能伸,才能永远立于不败。这才是曾国藩一生有起有落却平安顺达、有荣有辱却安然无恙,困境重重却总能化险为夷,危局无数也总能安然脱出,大功得以成,大德无以伤,并最终成为千古一完人的不二法门!
2.凡事须从“耐烦”二字痛下功夫
耐烦,也是曾国藩为官、为人、处世、处事的一大守则。他常说“做官以耐烦为第一要义”;“若遇棘手之际,须从耐烦二字痛下功夫”。不论做官、做人、做事,“忍得住、耐得烦”都是曾国藩信守的人生原则。
所谓耐烦,本是湖湘方言,意思是有耐心,能忍耐,不急躁、不怕麻烦、不怕烦闷,还有做事细心、认真、一丝不苟的意思。
湖南人说这个人“耐得烦”,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一个稳得住脚、沉得下心、忍得住累、耐心、细致、认真的人。这样的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难,遭遇什么样的险难,都能安然自处,平安度过。曾国藩对此认识很早,而且一直都是个很能“耐”的人。
在民间,流传着这样一个关于曾国藩的故事。
曾国藩刚进京时,去拜访同乡前辈,天下起了大雨。到达前辈家时,已全身从头到脚全淋湿了,前辈却不在家,家中丫鬟请他坐在厅中等。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时辰。
眼看天色已晚,曾国藩只好先行告辞。当天整个下午下着大雨,曾国藩在椅子上坐了三个时辰,椅子周围都湿了一大圈,唯独两个鞋印干而清晰。因为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时辰。
他刚走,那位前辈就回来了。一见到客厅中的脚印,又听说他竟然等了三个时辰,大吃一惊,这一定是三个时辰都一动未动,这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必须要是心性坚定、个性稳定、不急不躁、能够持之以恒的人才有可能。而这种安定沉稳、坚毅的个性,也必是个人后天修养而来。如果连坐都能如此安定沉稳,不急不躁,由此推之,将来何愁不能官拜将相?这位前辈急派人去把曾国藩追了回来。
曾国藩的“耐烦”,在同僚中也是尽人皆知的。道光二十六年(1846),曾国藩有一位叫黄延瓒的朋友放到外地做了地方官。地方官的特点是,案牍律例,各种杂事,不胜其烦。临别之时,曾国藩专门给他写了一封信:
弟有一言,奉吾兄于数年之内行之者,其曰“耐”乎。不为大府所器重,则耐冷为要;薪米或时迫窘,则耐苦为要;听鼓不胜其烦,酬应不胜其扰,则耐劳为要;与我辈者,或以声气得利,在我后者,或以干请得荣,则耐闲为要。安分竭力,泊然如一无所求者。不过二年,则必为上官僚友所钦属矣。
黎庶昌是曾国藩的四大弟子之一,为人笃学朴讷,天性肫挚,志趣远大,不事矜饰,很受曾国藩赏识。在曾国藩的帮助下,黎庶昌做了江苏吴江县的知县。但黎庶昌到任后,却遇到了政烦俗敝、盗贼纵横、上几任积欠的漕尾钱粮达到五千余石的难题,即使挪垫公款,也无法堵上这个窟窿。黎庶昌因此非常郁闷,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曾国藩知道后写信劝告他:
从古奇人杰士,类皆由磨砺中来。艰巨杂役,磨砺也;米盐烦琐,亦磨砺也。吴江征收之难,风俗之悍,皆为大府所深悉而曲原。无事忧谗畏讥,尚希振作精神。遇有烦难之事,耐劳耐苦,徐听事机之转,则所在皆坦途矣。
曾国藩在信中又说:
但望少安毋躁,以待事机之转移。慎勿操之过蹙,便觉度日如年,徒损襟怀,而于事仍无济。如能守一“耐”字诀,久之自履亨衢。
也是用的一个“耐”字诀,希望他不烦不躁,耐住性子,忍住烦琐,走上顺畅大道。
李鸿章出来带淮军的时候,曾国藩也专门嘱咐他,要想带好兵,就要把握住两条:“第一贵在忍辱耐烦,次则贵得人和”,第一就是要忍得住别人对你的挑衅和侮辱,耐得住烦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第二条要处理好各方面的人际关系。可见耐字功夫确实是当官、做事、为人之至要。
曾国藩认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耐得烦”。这是他的心得。在收敛低调中做人,在挫折屈辱中做事,在巧妙周旋中攀升,都需要一份耐劲。如果耐不得烦,守不住穷,安不下心,那么,就会诸事不顺,时陷危境。这于做官、做人、做事都是不利的。这其实也是曾国藩的经验之谈,因为他就曾经历过因“不耐烦”而引发的严重后果。
咸丰七年春天,在江西瑞州城外大营中的曾国藩,正是内外交困、艰辛异常之时,不仅战事不顺,江西各方调谐艰难,自己又无实权在手,实在举步维艰。恰在此时,接到父亲去世的讣告。心中既伤心老父弃养,更烦忧自己眼下诸事纷乱,实在没心情再忍耐下去,于是奏报丁忧并陈请开缺之后,未等清廷下达谕旨,就擅自委军回到老家荷叶塘守制去了。
这对于当时正统领大军对敌作战的曾国藩来说,是相当错误的做法。一个大军统帅,置军情于不顾,甩手就奔丧回家了,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是任何皇帝都不会允许的。军务不同于寻常政务,它更为紧要,更为严肃。若军务需要,即使父母丧亡,也可不令前敌将帅回籍的。正在家奔丧守制者,若遇有紧急军情需要,还得夺情赴军。因为“忠”比“孝”更为重要。比如曾国藩母丧期间的墨绖出山,就是这种情况,但这一切,都要听凭朝廷的定夺。无朝廷命令而擅离职守,本该获咎。好在有朋党大员们的说情,清廷才没有追究,并赏三个月假,让他在家治丧。
其实曾国藩之所以“甩手”的本意,是“欲擒故纵”之计,趁父丧想就此要挟朝廷给他实实在在的权力,才能真正调兵遣将,以对强敌,不然只能在江西处处受牵制,事事不顺利,剿匪势必遥遥无期。但曾国藩这盘棋却下错了,因为太急躁,没能“耐烦”而冲动地扔下军务跑回了老家,虽然皇帝没有过分追究,却也就此把他雪藏了,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这一待,居然就在家待了整整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
这一年多,他待得并不安稳,表面上读书守孝安心闲适,实际上心中却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因为他不顾军政要务,不等皇命即擅自归家,朝中官员弹劾不断,湖南官绅也对他此举颇有微词。连他一手推荐提拔的左宗棠也大骂他不该丢下国事而奔丧事,舆论一时“哗然和之”。曾国藩既恼恨自己没能“耐得住烦”,又急躁“欲进故退”“欲擒故纵”计策的落空,使他哑巴吃黄连,有苦无处言,要是皇帝一直这样雪藏,不理不问,那他岂不是要就此终老吗?那不仅自己的一腔抱负无处施展,这么多年在湘军和剿匪上耗费的心血,那不也白废了吗?
曾国藩既有亡父之哀痛,又为朝廷所“婉弃”,再加外间之非议,百不遂意,性情也变得粗暴起来。他深悔自己没能耐住,才让自己困守在老家,无所事事,心乱如麻,却又无可奈何。每天研究黄老之术,以使自己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如何走出这种困境。
当咸丰皇帝再次命他出山时,他便顺从多了。见梯即下,再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痛快地应命,并赢得了皇帝的表扬:“汝此次闻命即行,足征关心大局,忠勇可尚。”同时他对人对事也完全改变了态度,不再强势硬挺,而奉行刚柔之道。比如低下身架与左宗棠重修旧好,与江西官绅相处也不再似往日咄咄。终于事情变得顺利起来。
他自己总结说:“吾往年在官,与官场中落落不合,几至到处荆榛,此次改弦易辙,稍觉相安。”之后他对“耐烦”二字更加用心。告诫自己处事要有耐心,要平心静气。“一经焦躁,则心绪少佳,办事必不能妥善。”时时训练自己处事不急不躁的性情,时刻保持头脑清醒,让自己从容平静,心平气和,方可处变不惊,稳如泰山,各种事情才能处理妥当,才可以冷静理智地面对困境,想法脱困。
曾国藩的“耐”字诀,更强调的其实是困知勉行、努力发奋的意思,只要能熬得住,挺得久,忍得远,耐得烦,打得通,过得去,便是好汉,便是成功。同治五年正月,他在给正在练字的儿子纪鸿的信中说:“尔不可求名太骤,求效太捷也……困时切莫间断,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造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精进之日。不特习字,凡事皆有极困极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这正是“耐烦”二字的真谛。
曾国藩一生,一直在耐烦二字上下功夫,凡事都告诫自己要耐得住烦,要守得住心,要忍得下性子,控制自己,强迫自己,认真、仔细、稳重地处理一切事情。不但当官要耐烦,做人、做事、处世、修身、学习、练字……做任何事都要耐烦。耐得烦,才能忍得住,忍得住才能守住心,守住心才能静下心,静下心才能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得妥当服帖,恰到好处,才能让自己轻松脱困,变逆为顺。
3.胸怀都是委屈撑大的,受得了辱才解得了困
曾国藩以一介书生练兵统兵,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练成一支所向披靡的劲旅,最终战胜十倍、百倍于己的太平军,立下千古奇功,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那种能屈能忍辱的负重精神。
早在练勇之初,长沙官场上的各种排挤和侮辱,就足以将他打得趴下,站不起来,甚至永世不得翻身。但曾国藩并没有被击倒,而是忍辱负重、忍气吞声,以坚强的意志坚持了下来,最终练成一支威名赫赫的湘军。
曾国藩练勇之初,其实就没有想过要带一支“团练”,一支啥也不会只会打架的“乡兵”,他一开始一心想的就是要带出一支强悍的“新军”,一支劲旅,绝不是只会守守家园的“团丁”。在给当时的巡抚张亮基的信中他直截了当地说:“唯团练终成虚语,毫无实裨,万一土匪窃发,乡里小民仍如鱼听鸣榔,鸟惊虚弦……难可遽镇也。”他要改造“团练”,要把团练带成正规军。因“改图之速”,更要“立竿见影”,所以曾国藩对于训练,要求颇为严格,风雨烈日,操练不休。
但是,和湘勇们在一起操练的“兵老爷”绿营兵们受不了了,这些平日里只知喝酒、赌钱、抽鸦片的绿营兵哪受得了这个苦,上自提督,下至兵士,都对曾国藩怨恨不已。后来在提督和教官的挑拨下,绿营兵和湘勇时生摩擦。先是辰州兵挑起事端,又有永顺兵与湘勇摩擦,鲍起豹等人又从中挑拨,双方愈来愈势同水火,渐至常生械斗,常打群架。
当时的湖南提督,名叫鲍起豹,他对曾国藩很不满意。湘军操练很辛苦很严格,而提督管的绿营军则是吊儿郎当,战斗力极差。相形之下,就有了是非。民间普遍认为湘军好,绿营兵差,话传到鲍起豹耳中,他认为湘军的存在是在寒碜绿营;而且湘军工资比绿营高。湘军普通士兵月薪为四两二钱,比绿营兵高出百分之四十,为此,鲍起豹心里不平衡,绿营兵心里更不平衡。两支军队又时常在一起,统一操练,矛盾也就不可避免。
士兵都喜欢赌钱。有一次,湘军与绿营兵聚赌,因为口角引发械斗,湘军士兵打了绿营兵。鲍起豹就要将湘军士兵提去处罚,曾国藩没办法——手下打伤了人,且犯了赌博,只得将肇事士兵送去绿营挨军棍。绿营毕竟是清政府的正规军,作为“团练”的乡勇,最多算是庶出的子嗣,唯有忍气吞声的份。所以曾国藩只能在忍气吞声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甚至视忍耐本身就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又有一次,湘军操练,同场还有绿营兵,不小心,湘军一枪打了绿营的一个勤务兵。鲍起豹就对曾国藩说,你把走火的士兵找来,捆到绿营,打上三百军棍!三百军棍是什么概念?至少把人打得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团练不是国家正规军,手下既然伤及正规军,自然得按民人袭击军人的法条进行处罚。只是,真把人送过去,曾国藩很难受。没办法,最终还是送过去了。至于平时,绿营欺负湘军的事例亦不少,哪怕是曾国藩的亲兵,也常被打骂。
有一回湘勇哨官鲍超和塔齐布带着几个勇丁在长沙城中闲逛时,受到绿营兵的讥讽,塔齐布和鲍超毫不退让,双方矛盾激化。这几个绿营兵气极回营,添油加醋,极言湘勇欺人,于是鸣号列队,大张旗鼓地来打架,这回下手更狠,打死了人。曾国藩以为,可算找到机会立威了。他对鲍起豹说,你得把肇事绿营兵捆过来,由我依法处置。依法,这个绿营兵就是死罪。曾国藩对绿营兵仗势欺人的行为早就不满,于是郑重地发公文给提督鲍起豹,明确要求逮捕肇事士兵。
鲍起豹二话不说,还真就把人五花大绑地送到了曾国藩的审案局。但实际上却派人四处散布曾国藩要严惩打架的绿营兵的消息。两队打架常有的事,却为何只惩罚绿营兵?绿营兵的愤怒一下子被点燃,聚在一起冲向塔齐布的住所,一顿打砸抢,亏得塔齐布躲在草丛中才幸免此劫。
这群绿营兵砸了塔齐布的房子后,又冲向曾国藩团练大臣公馆,挥舞刀枪找曾国藩算账,甚至有人咆哮要杀死曾国藩。曾国藩没料到绿营兵会如此丧心病狂。曾国藩被堵在屋内,进退不得,只得派人向巡抚骆秉章求救。可是,骆秉章更是只老狐狸,明明只一墙之隔的两个衙门,却一直让绿营兵闹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才来到审案局,且不仅没有惩罚那些绿营兵,还当着曾国藩的面给他们松绑,向他们赔不是。还要求曾国藩放人。走投无路,曾国藩无奈,只好放人。这是很屈辱的一件事情:当着那么多无知无识的乱民乱兵,堂堂二品大员、钦差团练大臣,明明有理却不得不低头,还做声不得。只能“打脱牙和血吞”,生生地忍住。
这件事过后,一连好几天曾国藩都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想着自己身在热孝之中,却能夺情出山,无非是想匡时济民,上报君恩浩荡,下为黎民造福,也为自己一展鸿抱。却不想到长沙的这七八个月来,事事不顺心,处处不如意,每天困心横虑,隐忍硬撑,实在疲累之极。他细细分析之后,终于看清,长沙不是做事的地方,官场暮气沉沉,绿营积习难改,他们什么正事也干不了,而曾国藩要是想干一点事出来,他们则会处处使绊,时时掣肘,根本不会让你干成事,如果死守这里,只会被他们困住,终将一事无成。因而,长沙绝非久留之地,必须离开长沙。
1853年8月13日,曾国藩给朝廷上《移驻衡州折》,请求到衡州练勇,并保衡州安宁。皇帝准奏。于是,曾国藩和他的湘勇带着屈辱脱出长沙这个牢笼,奔向衡州。不想从此摆脱了一切掣肘,安心练兵,终于开启了湘军的辉煌之旅。当然,其中的艰辛过程又非三言二语可以道尽。但是,凭着曾国藩一贯的坚忍和恒心,经过五个月的苦练,终于练成一支一万多人的湘军,声威大振,并从此步入了自己的辉煌人生。
1854年2月,太平军围湘潭,朝廷调湘勇征剿,曾国藩统率着军容整齐、军威肃穆的一万七千名水陆全师,浩浩荡荡开进长沙,军容之盛,军规之严,立时把萎靡不振的绿营比了下去,湘勇终于扬眉吐气。这正是曾国藩愤走衡州之后五个月中“打落牙和血吞”、咬牙坚挺的结果!在湘潭激战中,湘勇与三万之众的太平军激烈作战,以少胜多,歼灭太平军万余人,取得了清廷在与太平军对战中真正的第一场重大胜利。有力地证明了湘勇的作战实力,朝廷对此褒奖有加,这算是为曾国藩这一年多来的咬牙坚挺缔造了一个完美的结果。
后来他对幕僚谈起往事时,感叹地说:“起兵亦由激而成。初得旨为团练大臣,借居抚署,欲诛梗命数卒,全军鼓噪入署,几为所戕。因是发愤募勇万人,浸以成军其时亦好胜而已,不意遂至今日!”可见要不是当时情势所激,要不是他那种不服输的倔气,哪会有后来的曾国藩!
曾国藩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别人的不理解、不支持或是讥讽、嘲笑、轻蔑甚至侮辱,对一切的挫折和困境,他不是怨天尤人,不是服输退却,而是打脱牙和血吞,绝不服输,而是咬牙坚持,忍辱负重,徐图自强。他虽是一介文人,却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与枭雄的完美结合体。
在曾国藩的一生中,受过的委屈数不胜数,经历的挫折也不可谓不多,打过的败仗更是数不胜数,甚至无数次身陷绝境。也正是因为这些委屈、这些挫折、这些败仗,才使他养成坚忍卓绝、傲视富贵的坚忍性格。“坚忍”不仅使曾国藩树立了“好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信念,同时也使他成为晚清历史上一等一的人物。
4.蛰伏老家,身入困顿专心黄老
1857年2月27日,正在江西南康大营的曾国藩与弟弟国华、国荃收到父亲在老家病逝的讣告,悲痛难抑。曾国藩马上给皇上拟了一个《回籍奔父丧折》,决定回家奔丧:
微臣服官以来,二十余年未得一日侍养亲闱。前此母丧未周,墨襄事;今兹父丧,未视含殓。而军营数载,又功寡过多,在国为一毫无补之人,在家有百身莫赎之罪。瑞州去臣家不过十日程途,即日奔丧回籍。
曾国藩想到目前局面,处处掣肘,硬着头皮顶下去,日后会更困难,无故撒手不管,上下又都会不许,不如趁此机会摆脱这个困境,把这副烂摊子扔给江西,给朝廷一个难堪。这水陆二万湘勇,除开他曾国藩,还有谁能指挥得下?到时,再与皇上讨价还价不迟。曾国藩觉得以此时之境遇,是越早离开越好,决定不待皇上批复,当天即封印回家。
原本是暗含了赌气和要挟的回家守制,使的是“欲擒故纵”之计,却不想皇帝将计就计,真的答应了他开缺回家在籍守制的请求,而且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就像把他忘了似的,就让他待在家里,读书、守墓、尽孝,再也不管他了。
这一段时间,原本以为离了自己就没人指挥得了的湘勇,却捷报频传。先是收复蕲水、广济、黄梅、小池口,接着水师外江内湖会合,夺取了湖口,打下了梅家洲。四月,又一举攻克九江城,林启容的七千名太平军全军覆没。为此,官文、胡林翼赏加太子少保衔,李续宾赏加巡抚衔,杨载福实授水师提督,彭玉麟授按察使衔,均赏穿黄马褂。消息传来,曾国藩又喜又愧。喜的是自己亲手创建的湘勇,建立了如此辉煌的战功;愧的是自己过去自视太高了。这一年多来不在前线,湘勇水陆两支人马在胡林翼、李续宾、杨载福、彭玉麟的指挥下,反而打得更好,而自己只能守在老家,一无所事,一无所成。曾国藩心绪如麻,纷纷乱乱,不知如何是好。脾气也变大了,性情也变暴躁了,每天气郁难平,非常苦闷,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吐过血,身体、心情都到了最坏的时候。
正在他骨瘦如柴、一蹶不振之时,弟弟国葆给他引荐了一个看病很厉害的丑道人,丑道人给他开的方子却是只有一个“静”字和“岐黄治身病,黄老医心病”的提示,并送给他一本《道德经》。曾国藩回到荷叶塘,关起门来,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读着《道德经》。重读之后,他才觉得这不过五千言的书真是字字在心,句句入理,与过去所读时竟大不相同。
曾国藩深有感慨,总结出了一句话:“大柔非柔,至刚无刚。”所谓“大柔非柔”,是说一个柔和的人,并不代表柔弱。而“至刚无刚”,是指内在刚猛的人,并不需要给人一种刚硬的感觉。也就是说在处理和别人的关系时,一定要表现出柔和的一面,不要显得过于刚硬。
在守父丧的一年零四个月中,曾国藩多读黄老之书,终于大彻大悟,完成了他生命中的第三个转变,即从程朱之学转化为黄老之学。他通过对自己出山办团练五年以来遭遇的种种不利、挫折、失败的回顾,终于看出自身的弱点及方法和处事手段上的不足,如不能太自信、太强悍、太霸道、太不顾别人,也不能一味单干蛮干,一味刚强冒进,也不能一人得尽天下功劳美名,终于领悟了老庄关于人生渺小只能顺应自然的理念,又从切肤之痛中懂得了柔弱胜刚强的深远意义。黄老之学解开了他心中的疙瘩,帮助他走出困境。同治元年的一则日记,记录了他的这一大转变:
静中细思,古今亿万年无有穷期。人生其间数十年寒暑,仅须臾耳,当思一搏。大地数万里,不可纪极,人于其中寝处游息,昼仅一室,夜仅一榻耳,当思珍惜。古人书籍,近人着述,浩如烟海,人生目光所能及者,不过九牛一毛耳,当思多览。事变万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之所能及者,不过太仓之粒耳,当思奋争。然知天之长,而吾所历者短,则忧患横逆之来,当少忍以待其定;知地之大,而吾居者小,则遇荣利争夺之境,当退让以守其雌;知书籍之多而吾所见者寡,则不敢以一得自喜,而当思择善而约守之;知事变之多而吾所办者少,则不敢以功名自矜,而当思举贤而共图之。
他的这一转变,以后的事情就顺利多了。再次出山时,他即显出了乖巧。咸丰八年上半年,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率军进攻浙江,军情紧急,与曾国藩有着深挚的同党之谊的湖北巡抚胡林翼,便乘机奏请让曾国藩出山援浙。这时,曾国藩见梯即下,再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痛快地得命即赴任,丝毫没有耽误。
事实上他确实是“迥不相同”了,经过一年多的乡居,曾国藩如同变了个人。他斩关夺隘,没有被挫折打垮,反而本领大长。行动做事,由原来的方正,一变而为圆通。他的人际交往能力,从此大大提高。他对人对事完全改变了态度,摒弃了强势硬挺,而奉行刚柔之道。比如低下身架与左宗棠重修旧好,与江西官绅相处也不再似往日之咄咄,而是处处委曲,时时迁就。
终于,一切事情变得顺利起来。守父丧以前在江西遭遇的种种掣肘、牵制、拦路虎、绊脚石甚至钩心斗角、相互倾轧,都在他的变化和迁就之下,开始一点一点地缓和,阻力变小,事情变顺,江西之困不复存在。曾国藩又一次用自己的智慧和耐性,漂亮地脱出了困境。
5.耐得住困顿,才能跳得出困境
其实人生在世,无论是天纵英明、占尽先机,还是愚妄懵懂、一无所有,要想有所作为,成就事业,都会遇到想不到、数不清的重重困难,各种险厄危难、痛苦艰辛。这正是孟子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曾国藩对此深有体会,才会发出“世无艰难,何来人杰?”的感叹。因为他比其他人经历了更多的困境,就比其他人更了解危难。在一次又一次与困境和危难的艰苦搏斗中,他也就比别人有了更多的感悟和心得。
而坚忍、耐烦、能屈能伸、能忍能退,都是他一次又一次跳出困顿的秘诀。忍得住艰难才能超越艰辛,耐得往困顿才能跳出困境,特别是那些几无可忍、几无能耐之处,能忍得住、能耐得下,才能成为真正的“人杰”,也才能收获最终的成功。
比如他在京为官的十几年中,不论官做到多大,都从来没有富过,一直在借钱度日,为父母兄弟、妻子儿女的柴米油盐发愁,其困窘也是非常不好过的,但他守住了贫穷,耐住了困境,严守自己发下的誓言,不管多困窘,也绝不拿半分不该拿的钱,甘于清贫,克勤克俭,从根本上堵住了自己的私心杂念,才不至于掉入欲望的陷阱。要是他耐不住这种困顿,放松自己,捞钱贪腐的话,势必早在京城就被金钱所困,失德失威,可能最终连性命也不保,更别指望有后来的“立德、立功、立言”的“完人”!
很多时候,困境其实都是暂时的,只要我们有恒心、有毅力、能忍住、能耐烦,坚持忍耐,在忍耐中完善自己,在忍耐中寻找机会,在忍耐中等待机会,把困境当成我们历练、磨砺、完善自己、为下一步的奋起所必须做的准备,那么,困境也就不再会是困境,不论多么困顿,也终会跳出困境,最终成功。
像曾国藩受长沙之辱,历尽冷眼和排挤,受尽折辱甚至欺凌,但他都忍住了,把这一切当成没事一样,上奏皇帝时都没把这些说明,而只是说为了便于更好地肃清匪患,才移师衡州的。“打落牙,和血吞”,耐住这一切,只为了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建设出一支强大的精锐。事实上,他的忍耐卓有成效。经过五个多月的全力训练,最终建起了一支一万七千人的精锐部队,出战之初就赢得了湘潭大胜。
湘潭之战,为出战以来最大的胜利,太平军遭到前所未有的惨败,清廷特别强调这一胜利的影响:“自粤逆称乱以来,未受大创,湘潭一役,始经兵勇痛加剿洗,人人有杀贼之志矣。”愤走衡州募兵练勇,也成为曾国藩后半生事业的真正起点。
“在忍耐中等待机会”是一句最能体现曾国藩心境的箴言。当处境牵制重重、内外交困、险恶难当时,唯有忍耐,唯有蛰伏,唯有忍气吞声、忍辱负重、自励自强、积蓄力量、壮大自己,并等待和寻找一个最佳的出击机会,才能让自己跳出困境,赢得最终的胜利。
其实不仅仅是在长沙受辱之后,曾国藩耐住了困顿,并以强大的耐心和韧劲摆脱了困境,迎来了曙光。在他遭遇到很多困境时,之所以能够不被困住,其实都是他坚忍、耐烦的结果。
靖港之败的消息在长沙传开后,人言籍籍,纷纷指责曾国藩无能。布政使徐有壬尤惊恐万状,绕室徘徊,直到第二天天亮,仍不止息。他与按察使陶恩培一起给巡抚骆秉章发文,请求弹劾曾国藩,并且罢遣湘勇。只因骆秉章认为此举不妥,才罢了此议。本来,曾国藩办团出征,因触犯了某些官僚的尊严和权益,常遭讥讽,他在家信中诉苦说:“今年(指咸丰四年)二月在省城河下,凡我所带之兵勇仆从人等,每次上城,必遭毒骂痛打,此四弟、季弟所亲见者。”自靖港之败后,“景况更有令人难堪者”,朝野唾骂,“为通省所鄙夷”。即使是他的至交好友,也不得不避嫌而远。他邀请郭嵩焘专办湖南不久亦设辞归捐输,郭嵩焘“引嫌避怨”,不肯与他共事;他勉强邀请刘蓉来省,刘蓉不久亦设辞归去。他写信给诸弟说:“兵凶战危之地,无人不趋而避之。平日至交如冯树堂、郭云仙等尚不肯来,则其他更何论焉!现除李次青(元度)外,诸事皆兄一人经手,无人肯相助者。”他的萧条孤苦可谓至极。但他没有倒下,以越拔脱俗的忍功,硬生生把这些扛了下来。
三河惨败,使湘军中被誉为“所向无敌,立于不败之地”的李续宾部六千多人全部被歼,弟弟曾国华也死于此役。胡林翼哀叹道:“三河溃败之后,元气尽伤,四年纠合之精锐,覆于一旦!”曾国藩更是日夜忧伤,伤心不已。不久军营又染上瘟疫,“行军数日,长夫病困,锅、帐、弹药、沿途抛弃”,大大减弱了江西省内湘军的战斗力;他自己“因久住建昌,无所作为,欲拔赴湖口,又恐闽贼来窜抚、建,进退两难,寸心终日纷扰”,加之江西官场倾轧,也使他“公愤私戚,意绪瞀乱”。凡此种种,使曾国藩异常郁闷。但是,曾国藩仍然是镇定的,头脑是清醒的,他坚持着,忍耐着。
还有蛰伏老家的孤苦无依之时,追剿捻军无功而返的落落寡欢之时,天津教案之后的舆论滔滔之时,他都是以忍耐为法宝,凭忍耐而熬过那些困境的。
俗话说得好:忍得一时之气,可免百日之灾。儒家与道家虽然“道不同”,但是在“忍耐”这个问题上,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孔子以为“小不忍则乱大谋”,道家则认为,忍耐是使自身远离灾祸的法宝之一。集儒家的深邃与道家的机敏于一身的曾国藩认为,忍耐是让自己仕途通畅、青云直上的法宝。
曾国藩一生,顺境时少,逆境时多,来自官场内部的忌刻、疑谤与攻击,多于来自大敌太平天国军的真枪实弹。他的幕僚赵烈文总结说:“(曾国藩)历年辛苦,与贼战者不过十之三四,与世俗文法战者不啻十之五六。”这话说得沉痛而又深刻。这是任何一个想在中国做事的人不得不付出的惨烈代价。因为与官场作战自是与太平军作战不一样,不是直来直去,真刀真枪,而是需要策略,需要方法,需要忍耐,需要坚守。这使他养成了一种“忍”字当头的性格和韧性战斗的精神。许多方正之士都被这些所谓的“世俗文法”磨得一事无成,困在传统和世俗之中,无力自拔。曾国藩却没有被挫折打垮,他在与世界的一次次冲突中斩关夺隘,终于伸缩如意,本领大长,这与他能屈能伸、坚忍耐烦密不可分。总结生平,曾国藩多次说挫折是他长进的动力,因此鼓励他弟弟在挫折之际咬紧牙关,不屈不挠,化被动为主动,以扩展心胸、增长本领,击退所有的挫折,摆脱一切困境。
梁启超说:“曾文正者,……在当时诸贤杰中,最称钝拙,其所遭遇事会,亦终身在拂逆之中,然乃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所成就震古烁今而莫与京者,其一生得力在立志自拔于流俗,而困而知,而勉而行,历百千艰阻而不挫屈,不求近效,铢积寸累,受之以虚,将之以勤,植之以刚,贞之以恒,帅之以诚,勇猛精进,卓绝坚苦,如斯而已,如斯而已。”诚为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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