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来寻欢作乐的内地游客,三五成群地在街上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打趣逗乐;在一些变相的色情场所里,缅甸的生意人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四处寻找可心的猎物;茶肆和酒店里,早已喧声鼎沸,座无虚席。
‘红月亮’歌舞厅里,灯光幽暗,男男女女正紧搂着融在舞曲中。台上一个女歌手正唱着一首缠绵绯恻的情歌。
李察潇洒走来,在一圆桌旁落座,抬手叫来服务员,低声吩咐几句。
不一会儿,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在李对面落座,两人互相盯着对方,嘴角都挂着一丝讥讽的笑纹。
“你的目光狂、野、荡,要说你没有在风尘中滚过,我不相信。”李察浮浪地说。
“你的目光凶、馋、刁,要说你没有在黑道上混过,我也不相信。”那女人回敬他一句。
“真没想到,在这个神秘的丛林小镇,色、声、香、味、触,五味俱全。而你,小姐,美得就像罂粟花一样,也许正应了那句话:穷山恶水出美女。”
“不,那句话的正确说法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哦,说得好。小姐,你的声音听起来,美得就像一朵令人垂涎三尺的玫瑰,但遗憾的是‘花枝叶下犹藏刺’。”
“哼,边界之地,黑白颠倒,鱼龙混杂,这里既产生罪恶又孕育疯狂,‘人心难保不怀毒’。”
“哼,我这个人,走惯了夜路不怕鬼,就这喜欢和作邪门买卖的亡命之徒打交道。”
“这里是法治之区,先生,不喜欢外来者惹事生非。我劝你,吃饱喝足,远走高飞。你没听人说么‘亏天亏地亏上帝,就是不能亏自己’。”
李察默默地盯着女人,辞色冷峻地说:“哼,作一个枪手,只知道受人钱财,与人消灾。等我摘下老K的项上人头,自然会销声匿迹。”
“哦,老K,你找他?他的大名可是魔鬼的同义词啊。”
“哦,魔鬼?魔鬼的引诱胜过上帝的召唤嘛,我找的就是他!”
“那你就找他好了,李察先生,何必烦我?”罗曼娜站起身就要离开。
“不,这个人只有你知道他的影踪,因为是一个开毒品工厂的人亲口告诉我的。知道这个人是谁么,罗曼娜小姐?”
“他?罗义雄?他告诉你的?好吧,你明天下午三点,按这个地址,一定能找到老K。”她随手写个纸条,李察按过,起身离去。
罗曼娜不动声色地走近柜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把李察的情况通报给了杨震忠。
第二天中午,边界集市上,李察头戴墨镜,匆匆走来。
小镇上,摊点遍布,人头济济。中缅边民,穿红戴绿,花伞浮动,彩裙摇曳,买卖交易,市声鼎沸,好一派和平安宁、红火热闹的景象。
此时,杨震忠从另一个路口进入小镇街道。
李察来到一个珠宝首饰摊前,摊拉已空无一人,他立刻警觉起来,四下扫视。小街的一头,有两个便衣向他的方向探看,李察回身就走,但是另一头的石板路上,又出现两个便衣,李察一个箭步窜进一家小店,很快从后门溜出来,急速跑去。
“站住!”穿着便衣的杨震忠手持手枪,拦住他的去路,李察飞起一脚,踢飞杨的手枪,挥拳就打,杨也不示弱,两人扭成一团,撕打起来。拳来脚往,好一番剧烈的搏斗,李察奋身踢倒了杨震忠,逃进一家山货仓库,藏进一堆麻包后面。杨震忠带几个便衣追了进来,搜了半天,四下里不见一个人影,无奈之下,只好怏怏离去。
杨震忠边走边琢磨,“这个李察,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到龙得滚的老窠来,到底要干什么?今天他又来找那个神出鬼没的老K,难道有什么特殊使命?”
杨震忠摇摇头,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
不一会儿,李察满身是血,垂头丧气地走进龙得滚的别墅。
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龙得滚吃了一惊,“李察,你怎么啦,伤成这个样子?”
李察捂着伤口说:“妈的,这鬼地方,吃顿饭也会被人打!”
“咳,我早就对你说过,这里帮派多如牛毛,随时随地都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子弹喂进你的肚子,还是小心为妙啊。快快,请医生……”龙得滚向一手下挥挥手,手下匆匆走出门去。
卧底牺牲了,线索断了,追缉老K的全盘计划成了泡影。
肖、李两位局长正在办公室商量应对之策,这时林剑青和萧莉陪同汉斯、丹妮走进办公室。
肖、李两位局长立刻起身相迎,“欢迎,欢迎,请坐,请坐。”边握手边让座。
还没在沙发上坐定,汉斯就开门见山地说:“局长先生,我和丹妮小姐在你们这的视察工作,已经完成。本来我们准备今天去昆明的,但是我听说又有一位英雄牺牲了,有这么回事么?”
肖局长和李副局长对视了一下,说:“是的,有这么回事,他叫唐敏,是一个非常杰出的孤胆英雄,他曾经数十次打入‘白匪’内部,抓获过六百多名毒贩,他的死,是我们的重大损失。”
汉斯沉声说:“中国有句俗话,‘血债要用血来偿’,所以我们决定不去昆明了,留下来,参加缉毒战斗。请求你们批准。”
肖局长望着汉斯和丹妮坚决的表情,连忙表态:“哦,不行不行,您们二位不是一般的缉毒队员,而是联合国的官员和贵宾,对于您们的生命安全,我们是要负责任的。再说还要牵扯到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所以请原谅,我们不能答应你们的请求。”
汉斯挺挺胸说:“我虽然是美国人,但我是联合国的官员,要不要我给联合国缉毒总署打个电话?”
“不必了吧,汉斯先生。”肖局长笑了笑说:“既使总署同意了,我们这里有严格的规定,还要一级级向上请示,甚至可能惊动很高层的领导,而最终为了您们的人身安全,很可能上面不会批准。所以,您的心意、诚意、美意我心领了,但恕我帮不了您,请二位原谅。”
汉斯很不高兴地说:“尊敬的局长阁下,你们是怕我被打死么?我的生命安全不用你们负责!我在美国和哥伦比亚、秘鲁也参加过缉毒行动,次次成功,死神从来不敢碰我一根汗毛,不信咱们上一次战场比比看。”汉斯指指身边的林处长说:“我就和林剑青先生比,我知道他是个神枪手。”
肖局长和李副局长都笑起来,林剑青苦笑着摇摇头。
“知道你们有严格的纪律和规定,但是在战场上,任何规定都可以有例外,不是么?我希望作这个例外!”
肖局长很为难地摊摊手,“汉斯先生,您对我们的帮助已经够大够多了,有时候您的一句话就可以使我们在关键的地方取得突破,这不比亲自上战场缉毒更有效果么?”
汉斯打断他,“局长先生,我从来不听好话,也不说好听话,我坚决要求您的批准!”
肖局长耸耸肩,摊开手,“十分遗憾,恕难从命!”
汉斯脸胀红了,虎地站起身来,“那好,拜拜!我去昆明!”汉斯连手都没和肖局长握一下,就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
成昆线上,一列火车游龙般的身影疾驰而过,车轮击打着铁轨铿锵作响。
软卧走廊上,一个头发略微卷曲的男子在一间包房门口敲了敲门,门开了,他侧身而入。车厢内只有一个人,是车臣人,叫索科洛夫。他四十多岁,黄头发,蓝眼睛,虎背熊腰,长着一个又高又弯的鹰勾鼻。
这个名叫马宁的年青人毕恭毕敬地对索科洛夫说道:“老板,我问了列车员,火车晚点了,还要三个小时才到昆明。”
索科洛夫用熟练的汉语说道:“没关系。马宁,到昆明,你能保证找到你的那位朋友么?”
马宁一拍胸脯,“放心,老板,那是我的一个铁哥们,当年一起蹲过局子,是个刀架在脖子上连眼皮都不眨的好汉。您就把心里放肚里吧。”
索科洛夫凶狠地盯着马宁,“那边我不熟,全靠你了。事成之后,我会再赏你二十万,我们俄国人,不,车臣人可是说话算话,不像你们中国人。”
马宁:“索科洛夫先生,您那是偏见,中国人狡猾是狡猾了点,但是最讲哥们义气,为朋友两胁插刀,在兰州的时候,您都看到啦。”
索科洛夫严厉地盯着他,“马宁,到昆明,事情办不好,打乱了我全盘计划,我可不会饶了你。”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掌般大的手枪,狞笑着指着马宁的胸膛。
马宁露出被烟熏得焦黑的牙齿一笑,“又是您那个什么电子激光枪,是不是一对准人,不用勾扳机,就能把人打倒?会不会那么神?”
“要不要试一试?”索科洛夫把枪口对准了马宁。马宁连忙用手挡住,“不要,不要,我相信,我相信,你们苏联的高科技,从来就是世界一流。”
索科洛夫把手枪揣进怀中,“会表演一次让你看的,但靶子不是你,而是挡我们财路的人。这也是我不坐飞机只坐火车的原因。你们的火车查得太松了,别说枪,我甚至可以把原子弹运进来。哼!”
索科洛夫站起身,“我去洗手间,你把门锁好,千万不要放任何人进来。”马宁点点头,看着索科洛夫走出门去。
软卧走廊上,女列车员带着乘警和列车长来到包厢门口,三个人在门外仔细地辨别着从包厢里飘出来的古怪的气味。
“包厢里是什么人?”列车长问。
“一个车臣人,叫索科洛夫,另一个是中国人。”列车员答。
“我闻着像是毒品的气味,这绝不会错,我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乘警说。
“查他狗日的!”车长决断地说。
‘当,当,当’,乘警敲门,门好半天才打开,露出一头黄毛,“谁呀?你们要干什么?”
乘警有礼貌地推开门,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这位先生,请让我看看你的护照。”
索科洛夫爽快地掏出护照递给乘警,乘警仔细地看了看又递还给他,“索科洛夫先生,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严禁毒品的,但是刚才我们闻见你的包厢里有海洛因的烟味传出来,所以我们要对车厢进行检查。这是我国政府颁布的有关禁毒的法律规定,请您先阅读一下。”
索科洛夫苦笑一下,接过乘警递过来的一纸公告,读起来。
车长对马宁说:“请问您叫什么名字,从哪上车,到哪下车?”
马宁十分冷静地回答:“我叫马宁,兰州人,这是我的身份证,我从成都上车,到昆明做生意的。”
车长看过马宁的身份证,厉声问道:“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在抽烟,摩尔烟,喏,要不要来一支?”马宁从兜里掏出一包摩尔烟晃了晃。
乘警对二人说:“请二位暂避一下,我们要对包厢进行检查。”
索科洛夫耸耸肩膀,和马宁对视一眼,无奈地走到走廊上。
乘警和车长开始检查,上铺下铺,一切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结果除了一些日用品外,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发现。
乘警向车长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出包厢,客气地对索科洛夫说:“对不起,打搅了,现在没事了。”
索科洛夫和马宁赶紧关严车门,马宁紧张地问道:“哇,好悬哪,老板,那毒品,还有手枪,都上哪儿去了?难道长翅膀飞了不成?”
索科洛夫冷笑一声:“哼,中国人想跟我玩,差得太远了,国际刑警抓住我了,都拿我没办法。马宁,跟着我,有你学的。”说着,他的手一晃,那支小手枪又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但他又一晃,手枪消失了。
马宁眼睛都看直了,“哇,你是不是魔术大师?”
索科洛夫莫测高深地笑了。
昆明火车站出站口,索科洛夫和马宁提着两个旅行兜走出站口,跳上一辆出租车疾驰而去。
一辆灰色的桑塔那上,一个便衣收起对讲机,迅即启动引擎,紧紧咬住前面那辆出租车。
出租车穿过繁华的市区,在孔雀酒店门口停下,索科洛夫和马宁下了车,向大堂走去。
桑塔那开来,远远地停在路边,便衣拿起对讲机……
不久,索科洛夫和马宁二人在服务员带领下走进房间,放下行李,收拾了一下。索科洛夫对马宁说:“你要尽快与你的人接上头,特别注意不要在房间里往外打任何电话,明白么?另外,绝对不许带野鸡进房间。听清了么?”
马宁点点头,贼眼转了两转,小声问道:“老板,我联系上了买家,可你的货在哪里,我怎么一点也没看见呀?”
“货不是你该管的事,它很快就会从天上掉下来,以后不许再问。去吧,要小心尾巴。”索科洛夫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马宁领命而去。他很快从宾馆大门出来,挥手招了辆的士,跳上车,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停在远处的桑塔那很快地跟了上去。
等索科洛夫乘车来到市郊的养鸽场,已经是下午了。鸽场上空,一大群信鸽在上空盘旋,然后一只接一只地落了下来。在不远处的一幢低矮的竹楼里,一个矮胖男子走到鸽笼跟前,用手从里面抓出一只,将鸽腿上绑着的白色塑胶袋解下来,塞进身边一个旅行兜里。地上,满满两旅行兜里放满了一小包一小包的海洛因。
‘吱’地一声,竹门被推开了,索科洛夫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胖子惊讶地回过头,“我的老天爷,您是怎么找到这的,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公安呢。”
索科洛夫神秘一笑,“什么也难不住我。怎么样,货齐了么?”
“老板,还差四五十包,”胖子说:“主要是成都到这里路太远了,这几天又老下雨,鸽子不愿飞呀。”
“还要等几天,货才能全部到齐?”索科洛夫皱着眉头问。
“恐怕还要三四天。”
“算了,我不能等了,剩下那些就算给你的酬劳吧。”
胖子喜出望外地叫道:“真的,那,太谢谢老板了。”
索科洛夫拎起旅行兜,掂了掂,对胖子笑笑,大步走出门去。不久,他就安全地返回了宾馆。
又过了一会,门上轻轻响了三下,马宁拧开门,一脸沮丧地走进宾馆房间,躺在床上的索科洛夫一跃而起,“怎么样,联系上了么?”
马宁垂头丧气地说:“完了全完了,陈炳章那小子叫猫刁走了。我的线全断了。”
索科洛夫一把揪住马宁的领子,怒叱道:“他妈的,你吹,吹,吹,吹牛说保险没问题,这下你叫我怎么办?!你的那个狗屁朋友根本就是个蠢货!现在,货都运来了,整整四十五公斤海洛因,怎么才能卖出去?你说,你说!你说!!”
索科洛夫怒火中烧,连连抽了马宁四五个嘴巴子,马宁被打得口鼻流血,跌倒在地。
索科洛夫双睛喷火,面露杀机,一把掏出手枪,“退路已经没有了,与其大家一块死,不如先送你去见上帝,这一切你都怨不了别人,都是你的失误造成的。”
索科洛夫步步紧逼,马宁喏喏后挫,索科洛夫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枪口对准了马宁的脑门,马宁狂叫道:“不!不!别开枪,我有办法,老板,留我一条狗命,我真的有办法呀!”
索科洛夫目光闪过一丝犹疑之色,“什么办法?如果你的办法是一摊臭狗屎,我立刻毙了你!”
马宁哭丧着脸说:“是这样,我有个表哥是个开旅游车的,专门跑昆明到景洪这条线。我们托他把这批货运过去,那里离边界近,而且查得不严,到了景洪,我们再把海洛因化整为零,卖给零包贩子,这下问题不就都解决了么?”
“零包贩子?”索科洛夫凶光毕露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你表哥靠得住么?”
马宁又拍了胸脯,“放心,兄弟有难,当哥的能不拉一把么?况且,他也是干这行的老手了,从没出过事。只要老板大方点,送他个一半公斤,这事也就办了。”
索科洛夫沉吟再三,狠狠咽了口吐沫,“妈的,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到了那边,再出问题,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当夜,昆明市局缉毒处。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张科长匆匆走进来,对李处长说:“老李,索科洛夫要跑,方向是景洪。昨晚小刘发现,那批货被马宁运到长途客车司机谢胜利的家里,这家伙连夜把货藏进了轮胎里,他的车是今天早班到景洪的,车牌号码是1056。您看怎么办,要不要收网?”
李处长摆摆手说:“莫急,再等等。这个索科洛夫决不会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来游山玩水的,他一定是要干一笔大买卖。你们想,他为什么和一般毒贩不一样,反其道而行之。别人都是从边境往内地运毒,可他却是从内地往边境运毒,这里面的文章,不那么简单哟。”
一干警冲动地说:“干脆把养鸽场的家伙抓起来,一问就清楚了。”
处长摆摆手,“不,不要打草惊蛇。还是老办法,放长线,钓大鱼。一定要等到索科洛夫露出狐狸尾巴再下手。我马上通知景洪的老林,让他们接手这个案子。”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
景洪汽车站。一辆大巴开来,车停下,乘客纷纷下车。到处是进进出出的旅客,上上下下的乘客,场面显得十分混乱。
司机谢胜利得意洋洋地甩上车门,用一块棉纱擦着手,向司机房走去。
颜景龙带着三个便衣拦住了他,有礼貌地对他说:“请问是谢胜利先生么?我是缉毒队的,这是我的证件。”
谢胜利瞥一眼证件,抬头问道:“我就是,有事么?”
颜景龙:“有人揭发你的车偷运毒品,我们要搜查一下,可以么?”
谢胜利噗嗤一乐,“笑话,我谢胜利活这么大,毒品长什么样都没见过,运毒?那是别人的事,别找我。”
颜景龙对谢说:“你跟我来一下。”他领他走进一间屋子。
颜景龙指着一张凳子,“坐吧。我们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从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如果你主动坦白交待,可以免予刑事处分。”
谢胜利讥笑一声,“警察大哥,别说你查车轮,就是把整个车全拆散了,没有还是没有。贩毒那种缺德事,我从不干,我还想留着这个脑袋吃香的喝辣的,看花花世界呢。”
不一会,一干警走来,把颜景龙拉到一边小声说“没查到。”
“车上呢?”
“全查了,也没有。”
颜景龙蹙起眉头:“那就奇怪了?”他正犹豫间,谢胜利站起身说:“怎么样,同志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这年头红眼病太多喽。”
他刚走到门口,颜景龙断喝一声:“你给我站住!”颜景龙向桌上怒击一掌,把一张相片拍到桌面上,“谢胜利,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
谢胜利一看相片,登时脸色煞白,立刻瘫倒在地上。
颜景龙冷冷地说:“这就是你贩毒的罪证,铁证如山,老实交待,现在还为时不晚,听见没有!”
谢胜利战战兢兢地说:“我交待,我交待,其实本来与我毫不相干,我一点也不想干的,是他们拿枪逼着我干的,还送我一公斤海洛因,我全上交政府,我愿作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颜景龙义正辞严地说:“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装进车轮的毒品呢?”颜景龙递给他一支烟。
“全卸在半路了。”谢胜利接过烟,哆嗦着点着,“是他们叫我这样干的。我的车开到五里坟的加油站附近,有一个汽车维修部,马宁在那里等我,我故意装作修车,把整个装毒品的轮胎换了,后来我又继续赶路,其他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了。”
“马宁和那个车臣人到景洪住在哪里?”
“住,住,住,”谢胜利挠着头皮说:“好象是住茶花旅店,对是茶花酒店。马宁还让我帮他找买主,然后再和他联系。”
颜景龙站起身来,“行了,这样吧,跟我回去,看看你的表现再说。”
谢胜利点头哈腰地站起来,信誓旦旦地说:“警察大哥,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宽大处理。”
刚入夜,景洪市一间叫‘火凤凰’的歌舞厅的卡拉OK包间里,就上演了一出好戏。
谢胜利领着马宁走进房间,穿着花格衬衫的林处长微笑着望着二人。谢胜利毕恭毕敬地向林处长一鞠躬,“万老板,您真准时啊。”
化装成万老板的林处长用手捋一下油光锃亮的头发,不屑一顾地说:“嗤,生意场上打听一下,我万一从来都是守时如金。你小子今天如果迟到一秒,这笔生意就扯他妈的蛋!”
谢胜利干笑两声,“嘿嘿,万老板,你对我还不放心,我谢胜利也是个老江湖了,为朋友,从来没有失过单,这不,人我给你带来了,这位就是马老板。”
马宁双手递上一张名片。万一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对方。只见马宁身高1米75左右,椭圆脸型,体态较胖。长着一双精光四身的三角眼。
万一看了看名片:“哦,兰州?兰州我很熟哇,怎么,你是兰州人?”
马宁惊奇地瞪大眼睛,“是啊,我是兰州人,你在兰州……?”
“哦,在你们西固的兰化做过一点油品生意,好多年了。”
马宁试探地问道:“那,刀子山听说过吧?”马宁斜睨着万一。
“哧,何止听说过,”万一不屑一顾地说:“老子就是从那儿出来的。兰工坪知道吧,那是皋兰山的余脉,铁路隧道一修,热闹罗,黄土崖立刻被打成一排排窑洞,各省的烟民一窝蜂往那儿聚,真他达的红火了一阵。”
“他们吸的不是白粉,是,是,是一种什么玩艺儿……?”
“什么玩艺儿,笼头水呗,现在市场经济了,改名叫神仙水。”万一一下子来了精神,“他达的,那玩艺煞瘾,刺激,连他达的云南的老烟鬼都不敢轻易碰。他达的为了倒腾这玩艺儿,兰州公安为追我七天七夜不睡觉,我这条命啊,可以说是从枪口下捡回来的呢。”
“那万老板现在是金盆洗手罗?”马宁又问一句。
“洗手?你没听人说么,凡是国家不让干的事,都是可以发大财的。什么违法?那是给老百姓套的禁箍咒,暴利当前,谁他妈不想捞,除非是傻瓜,你说是不是马老板?”
马宁越听越对路,兴奋地说:“说得有道理。没想到在这个穷酸地方,遇上个个老乡,而且是个同行,是个老手,真是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啊!来,为了咱们的合作成功,干一杯!”三人热烈碰杯。
马宁一捋袖子,“不瞒你说,老乡,咱们北方人不绕弯子,兄弟现在有货,而且是走大货,一次清,怎么样?”
“有多少?”万一问。
“四十五公斤。”
“要多少?开个价码。”
“九十万,一口价。”
“没问题,老规矩,全部现过现。”
马宁一拍大腿,“好,痛快,我说了嘛,做生意,还是北方人好。你的票子备齐了么?”
“我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走吧,就在我楼上的房间里。”万一说着站了起来。
马宁点点头,和大家一起站起身来,向电梯口走去。
宾馆客房的门打开了,三人走了进来。万一把头探出门外,左右扫一眼,迅速把‘请勿打搅’的牌子挂上,从里面锁死了门。
万一在马宁眼前挪开席梦思床垫,从底层的开口下面掏出一个密码箱,打开来,满满一箱捆扎的方方正正的人民币露了出来,他从里面拿出十捆钱放在一边,对马宁说:“都在这儿了,点点吧。”
马宁眼睛都看直了,但他稳住神,伸手拿起一沓钱,流检一遍,放下,又拿起一沓,一直到他把所有的钱都查看了一遍,才抬起头来,“钱没问题,下一步你们等我的通知,交货的时间、地点由我来定。”
万一骤然变色,“不行,地点可以由你们定,但时间不能超过明天晚上十点,人等钱不等啊,我后天还要上广州。”
马宁犹豫了片刻,“那好,明天你等我的电话。我回去再和老板商量一下。”
万一笑笑说:“如果为难,就算了,反正你有你的钱在,我有我的货在,生意不成情意在嘛。这次不成下次成,一样。”
三人来到门口,挥手告别。
酒店房间的电话铃骤响,一只手拿起电话。
电话里传出马宁的声音:“喂,万老板么,我是马宁,时间定了,就在今天下午三点整,地点在我们住的茶花酒店九楼908房间。你来看货,没问题当场成交,怎么样?”
万一:“好啊。但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谁也别玩狗解手。谁‘吃暴口’谁不得好死!听老哥一句忠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家都小心着点。”
马宁的声音:“万老板,你就一万个放心啦,这个世界上,对我没有万一这回事!我等你。”对方收线了。
茶花酒店大堂。墙上的钟表指向二点半钟的位置。
索科洛夫像个无所事事的游客悠闲地来回走动,他从珠宝金行出来,又进了一间眼镜店,他警惕地四下观察,留意着任何细小的变化和周围的动静。溜了一圈,他抬腕看看表,转身向电梯走去,脸上毫无表情。
908套间里,索科洛夫对马宁说:“一切正常,别紧张,不会有事的。我就在你下边,808房间,到二点五十九分时,你给我拨个电话,然后电话不要断线,就这样。”
他走到电话机旁,把听筒稍稍向上抬起一点儿,状似放好,实则并未断线,“如果他们敢跟你动手,我会立刻赶上来,我的电子激光枪一扫,会送他们都去见上帝,一个也不留!”马宁神情慌张地点点头,尖利的喉结不安地上下蠕动着。
三时整,酒店大门外,一辆红色的士急速驰来,在门口戛然而止,万老板带领三个手下从车上气宇轩昂地走下来,其中一个人提着密码箱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进了大堂,来到电梯间。
一只手刚把电话放下,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马宁打开门,向万老板点点头,放三人进入房间。
万一一进门就问:“怎么样,马先生,货准备好了吧?”
马宁不动声色地从里间提出两个旅行兜,放在床上,“万老板,请验货吧,全是‘双狮地球’牌,正宗缅甸产。”
万老板的两个手下开始验货,万一问马宁:“你的老板呢,怎么不出面,这大的生意,不照面恐怕不好吧?道上的规矩难道你不懂?”
“嘿嘿嘿嘿,”马宁干笑道:“老板临时有事,实在脱不开身,请多多包涵。”
一个手下检视完箱子,抬起头说:“没错,货齐了。”
万一冷冷一笑,“货齐了么?好,这场好戏也该收场了!”
马宁悚然一惊,“什么,什么好戏?”
万一倏然恢复了公安的身份,他和两个公安同时拔出手枪,大喝一声:“马宁,举起手来,我是公安,你违法买卖毒品,你被逮捕了!”
一个干警冲上去给马宁带上手铐。马宁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自认倒霉,谁叫我碰上‘万一’呢。”
另一个干警冲进里间,又急忙出来,“一号,没有索科洛夫。”
林处命令:“立刻封锁大楼,严格检查来往行人和各个房间!”
“是!”
林处拿起对讲机呼叫:“五号,五号,我是三号,注意大楼的所有出口,索科洛夫要溜。”
宾馆后门,站在书报摊旁边的颜景龙收起对讲机,锐利的目光四下搜索。
突然,从楼边的一个小门冲出一个外国人,他神色慌张地向马路边跑去。颜景龙一看,知道那一定就是索科洛夫,一面拔枪,一面猛扑上去。
索科洛夫招了一辆的士,一下钻进后车门,汽车绝尘而去。
颜景龙扬手开枪,连发七弹,只见远处的汽车开始摇晃,忽左忽右行驶,最后一头撞上电线杆,车头顿时冒起一片白烟。
颜景龙一个箭步冲过去,一伸手用枪顶住索科洛夫的太阳穴。
“误会,误会,警官先生,这完全是一场误会。”索科洛夫微笑着举起了双手。另外两名公安冲过来,一边一个架住他的胳膊。
“误会?应该说是幸会,”颜景龙掏出手铐,啪地一声给他扣在腕上,“索科洛夫先生,你在中国的旅行到此结束了。你涉嫌贩毒,触犯了中国的法律,你被逮捕了。”
索科洛夫边挣扎边喊叫:“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没有贩毒,我是通过合法途径入境的,你们没有证据,随便抓人,我抗议,我抗议!”
索科洛夫被两个公安押进酒店停车场。马宁也被押解过来。
索科洛夫对围观的人群大喊:“中国还有没有法律?随便拘押外国人,我要向你们的政府提出强烈抗议!”
林处走到他跟前,冷冷一笑,“哦,抗议,还很强烈?索科洛夫先生,你伙同这个叫马宁的一起贩卖海洛因,触犯了中国的法律!你犯法啦!你敢说你不认识这个毒贩么?”
索科洛夫头一昂,不屑一顾地说:“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这是你们设的圈套,是栽赃!你们拿不出任何证据,也不可能有什么证据,因为我根本就是一个游客。”
颜景龙紧蹙着眉头,眼睛紧紧盯着索科洛夫,脑海中闪现出:索科洛夫奔跑时,一瘸一瘸的姿势。颜景龙灵机一动,双手从索科洛夫的背后向腰下方摸去,摸,摸,再摸,颜景龙一把掀开索科洛夫的裤腿,露出小半截假肢,在场的人愕然了……
颜景龙一用力,假肢脆响一声,打开一个小洞,一支小手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再一搜,十几包海洛因掏了出来,颜景龙冷笑道:“索科洛夫先生,这个证据够不够,这个呢?该够了吧?你的肮脏的国际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索科洛夫战战兢兢地垂下了罪恶的头颅。
林处厉声下令:“把他们押走!”
二人被押上警车,警车呼啸着警笛开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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