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然,你可知道一句话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这练武功是一样的道理。平时看着用不到,等到你真正需要用的时候才会后悔今天没有跟着我好好学啊!”戒缘师叔语重心长地说。
可释然却梗着脖子反问:“我在庙中也不出去,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就用得到武功呢?我看啊,我还是跟着师父好好学念经才是最正经的事情。”
释然的这句话激起了戒缘师叔的一片惆怅。他像是回忆起了往事,尽管释行还在后面嘿嘿呀呀地摆着花拳绣腿的姿势,但戒缘师叔已经收起了身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抬头望望广缘寺周边的群山,不禁感叹地说:“释然,等你有一天需要走出这片山的时候,或许才能明白我今天所说的话啊。”
释然一听,戒缘师叔分明是话里有话。以他多年来行走江湖的经验,必定也经历了不少腥风血雨。释然是必须要承认武功对戒缘师叔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可他却永远都想不到戒缘师叔也曾经有着青春年少,也曾怀着和释然现如今一样的念想。一切的转变,都起源于一次意外的绑架。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那个时候的戒缘还和释然一样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沙弥。他奉师父之命下山去取东西。尽管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非要在天黑之际派他下山,但也是因为年少胆气壮,戒缘想都没想就背起了行囊上路了。
一路上,虽说早已经过了鸟语花香的季节,可满山路郁郁葱葱的树林也别有风味。只是戒缘不曾注意到,随着天色越来越黑,整条山路上也就只有他一个行人了。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口哨声在这片空旷的山谷中显得如此孤寂时,早有两个蒙面的彪形大汉从旁边树丛中跳了出来。
其实戒缘并不害怕。一来他多少有一些功夫底子,一般的强盗是根本无法近他的身体的;二来他只是替师父下山办事,身上并没有多少银两,即便是被强盗抢走了,自己的损失也不会很大。可他完全想错了。在他还来不及扎好马步时,两个蒙面强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擒拿了。戒缘本能地想要求救,可在这深山老林中,又是月黑风高时,哪里会有人来救自己。等两个强盗将戒缘的嘴眼都堵上后,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的一条小命只能白白的交由这两个歹人处理了。
不知道自己被背了多远,那重重的一摔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强盗扛进了贼窝。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戒缘根本就不敢去想。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练功夫,甚至还对自己之前拍着胸脯答应了师父的要求而感到遗憾。这个时候,即便有一千一万个“如果”,终也改变不了他已经被擒拿的现状。戒缘开始小声啜泣,他似乎认为自己的小命就会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被终结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又听到了强盗开门的声音,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戒缘猜想可能是另一个被挟持的人也送到了这里。他努力让自己停下哭泣的生意,静心等待着,直到再也听不见强盗远去的脚步声,他才开始在嘴中含糊地发出一点声音。令戒缘喜出望外的是,对方竟然也用同样的方法回应了自己,这就说明对方可能也是少林寺中的僧人。戒缘心中升起了一番自救的计划。
他摸摸索索地滚到对方的身体旁边,用尽全力试图触摸对方被反绑住的双手。如果自己能够在强盗回来之前解开对方的绑绳,那么两人就都有了得救的机会。他曾试着用仅仅只学了一点皮毛的缩骨功来挣脱绳子,无奈自己的功夫并没有学到家,现在只能用如此笨的方法来自救了。
所幸,两个强盗上的绑绳并不紧。没有花多大的功夫,戒缘就已经解开了对方手上的绳索。尽管两只眼睛被蒙住了,但他却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对方窸窸窣窣地挣脱开身上的绳索。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对方就帮他也解开了捆绑。及至两人相见,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两人竟然是同门师兄弟。
趁着夜色,两人翻过不高的土墙,一路不敢停歇地跑回到寺里。他们刚打开山门,就看到师父正端坐在月光下,笑吟吟地等着二人归来。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件事情一定有蹊跷。
戒缘还没有来得及问师父,师父却先问了他们:“你们两个人是不是还照旧认为学武功没有用处?”
听到师父如此说,二人不觉羞愧地低下了头。
师父并没有责备两个徒儿的意思,他继续说:“徒儿们,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无用之物啊,只有我们的无用之心。俗话说,艺多不压身。可是心无用了,再多的技能也换不来一口饭吃。若是心中有着希望,哪怕只有一技之长,走遍天下也都不用怕的。”
“多谢师父教诲,徒儿谨记在心了。”当戒缘说出这句话时,绝对是从内心最深处发出来的声音。这一次的被绑架对他来说有着太大的触动,可师父怎么知道自己和师弟的遭遇呢?
师父没有给戒缘发问的机会。他起身说:“随我来,禅房中我给你们二人留着晚饭。明天就应该由你们两人去‘绑架’其他的师兄弟了。”
戒缘这才明白师父的一番苦心,由此也真正开始了刻苦练功夫的日子。因而即便现在已经年近半百了,他依旧有着一副好身板,甚至连释恩、释行这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比不上戒缘师叔的体格。
“释然,我讲的故事你可明白其中的道理?”戒缘师叔问,“练武只是一个方面,要修出一颗有用之心,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这一点你可切记了,日后必定大有用处。”
听完了故事,释然也有所触动地感叹说:“从明天起,我也跟着师叔你学一点功夫吧,日后或许用得上。”
戒缘师叔笑骂了释然一句“机灵鬼”,便又重新回到阳光下扎起了骑马蹲裆式。
就在释然也准备扎下马步的时候,戒缘师叔突然回过头来神秘地说:“释然,你知道那天和我一起被‘绑架’的师弟是谁吗?”
释然摇摇头。他哪里能够知道戒缘师叔年轻时候的事情呢?
戒缘师叔嘿嘿地笑了两声,指着不远处正在扫地的戒严师叔说:“喏,你看,就是那个正在扫地的大块头。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给你讲的故事告诉他,戒严曾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把这段往事讲出去。你要是让他知道是我告诉了你,恐怕他就真的要找我练练身手了。”
释然远远看着戒严师叔一下一下地扫着院子中的尘土,不禁在心中升起了一个坏点子。他在戒缘师叔耳根子边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两人全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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