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几次,释然都问戒严师叔为什么要每天坚持扫院子,戒严师叔的回答总是显得敷衍。他说“扫地扫心”,但释然从来都没有见过戒严师叔有心不静的时候。既然他已经算是个老修行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年轻的小修行才需要去做的事情呢?释然心中冒出来的鬼点子在和戒缘师叔稍微商议后,他们俩便决定捉弄一下戒严师叔。
七月流火,盛夏已经过去了。当第一阵秋风吹起来的时候,山顶上的寺院更是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了秋的凉意。或许此时山下的树木依旧保持着倔强的青翠,但广缘寺周边的树叶早已经开始泛黄。每有秋风吹过,片片黄叶飘落,让人忍不住开始感叹起来。
不过以释然的角度来看,最感叹的人一定是正在扫院子的戒严师叔。他前脚刚刚扫过去,后面就又会有数片落叶飘下来。这样一来,戒严师叔就不得不重新回头扫一遍。如此这般反反复复,院子是总也扫不干净的。可戒严师叔像是十分享受这一清扫的过程,尽管秋风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他却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因而,释然和戒缘师叔两个人就要试探一下戒严师叔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释然和戒缘师叔两个人装了满满一筐的落叶。他们二人抬着这毫无用处的落叶故意从院子中最干净的地方走过。或许是秋风无意,或许是贼人有心,偏偏就在他们两个人经过戒严师叔刚刚扫过的一片空地时,那满筐的落叶竟然撒掉大半。释然忙停下来伸手去捡地上的落叶,却不想这一动作反倒招致了更多的叶子被风从竹筐中吹出来。戒严师叔用整整一个早晨的时间扫出来的一片空地便在这一瞬间又被落叶侵占了。
“我说你们两个人就不能够小心一点吗?”戒严师叔拄着扫帚站在不远处说,话语中分明有一些嗔怨的味道。
“师叔,实在是对不起。我和戒缘师叔在收集落叶,刚才确实是不小心。要不我帮你把院子重新打扫干净吧。”释然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地要上前去拿戒严师叔手中的扫帚。他明知道戒严师叔是不会把这份差事让给他去做的。释然有如此举动,完全是和戒缘师叔两个人合计好要谋害戒严师叔的诡计。
但戒严师叔并没有因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而生气,虽然他脸上依旧带着一丝不悦,但他却悻悻地说:“你们去忙你们的收集去吧,这些落叶还是交给我自己来处理吧,扫地扫心啊!”说完,戒严师叔便从院子的一角又开始重新扫起。
看着戒严师叔略带无奈的表情,释然和戒缘师叔两人对视而笑。他们的计划很显然还没有达成,于是就又开始了第二轮的攻击。
释然和戒缘师叔无休止般又从山门外面抬着一筐落叶经过院子正中,偏偏又在戒严师叔刚刚清扫过的地方刮起了一阵莫名的秋风,竹筐中的落叶又总是会因此而飘落出大半。释然便会像刚才一样道歉,可再多的道歉也改变不了落叶满寺院的事实。所以释然就又假惺惺地走上前去想要帮戒严师叔扫院子,他得到的依旧是被拒绝的结果,只是戒严师叔的脸色比之前显得更加难看了。
可释然和戒缘师叔两个人却还没有死心。
终于到了第三次。事不过三,这一次在院子正中央出现落叶又被吹落出来的意外终于让戒严师叔生气了。
“你们两个人没事收集落叶做什么?如果你们需要,我扫到墙角的那些叶子是可以免费提供给你们的。”戒严师叔说话的嗓门提高了不少。
“没事,我们俩就是随便玩玩。”戒缘师叔故意打哈哈地说。
“随便玩玩?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我是在一遍又一遍地为你们两个人扫院子吗?”戒严师叔反问。
戒缘师叔却笑了,尽管他的笑容背后有着更多不可揣测的意味。“师弟,你真的认为是在为我们两个人扫院子吗?”
戒严师叔理所当然地回答说:“若不是你们两人一趟趟地从院子中走过,我哪里需要一遍遍地清扫这里。你们不但增加了我的工作量,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戒缘师叔依旧笑着,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师弟,扫地扫心啊!”戒缘师叔这一着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手法着实毒辣,戒严师叔一听到自己扫地时常说的那句话顿时羞得没有了下文。当释然和戒缘师叔两人笑嘻嘻地把这一筐落叶抬到后院时,只留下戒严师叔一个人呆呆地拄着扫帚站在佛堂前面,看着满地的落叶,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中此刻到底在思忖什么。
然而,这样的结果依旧不能够让释然和戒缘师叔两个人满意。他们决定要继续捉弄正在扫院子的戒严师叔。在把这满满一筐的落叶倒在墙角后,两人马上回头又向山门外面走去。可在他们二人经过前院时,却发现不见了戒严师叔的踪影。院子中依旧满是落叶,连扫帚都被丢在了地上,惟独不见那个扫地的人去了哪里。
两人呆呆地站着,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恶作剧继续进行下去。
就在二人踟蹰不前的时候,戒严师叔一个人抱着一个装满了落叶的大竹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释然和戒缘师叔两人惊愕的表情,他笑着说:“是啊,师兄,你说的对,扫地扫心。我也想明白了,你们俩若是达不到目标,是不会让我安心扫地的。所以我就来了一个物极必反,帮着你们‘做坏事’,我反倒要看看你们这坏心思要耍到什么时候。”说完,他就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乐悠悠地把满筐的落叶抱到后院去了。
释然和戒缘师叔互相看了看彼此,都被戒严师叔的这倒打一耙的招数给弄迷糊了。
“师叔,是我们在给戒严师叔搞恶作剧,还是他在给我们俩搞恶作剧?”释然不解地问。
只见戒缘师叔眉头紧锁着,良久他才从牙缝中憋出一句话说:“释然,后院中的那些落叶,恐怕要靠我们自己拾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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