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宁高宁一再强调在未完成对中粮集团整体框架调整前,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但他上任后的一系列动作表明,这位从华润集团空降中粮的国际型管理者,已开始着手对公司整体框架进行宏观调整。而管理模式的转变以及对以葡萄酒业为主的传统食品业的整合,是中粮集团董事长宁高宁最先走出的几步棋。——《南方都市报》
变化,从细节开始
细心的人发现,连续多年保持不变的“中粮中层管理干部大会”突然改了几个字,变成了“中粮经理人年会”。
别看是仅仅几个字的变动,但传导出去的思路却是非凡的。中粮集团董事、鹏利国际总经理孙忠人这样表达他的感受:“‘中层干部会’改名为‘经理人年会’,是一次质的飞跃。名称的变更,既有对会议的重新定位,也包含了对全体参会人员的重新定位。”中土畜总裁办副主任张晓东在中粮企业内刊《企业忠良》上用“清风扑面”的标题来表达了自己对这次中粮经理人年会的看法。他在文章里说:“我在不同的地方参加过无数次‘年终总结大会’,2005年中粮经理人年会的会场形式笔者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种形式将严肃、呆板的会场变得平和、活跃起来,这种形式把领导与员工的距离缩短了,这种形式令与会者感受到了大会策划者的良苦用心。”
让张晓东感觉到股股清新的是,在大会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词汇就是“经理人”和“回家”。在大会发言中,在小组讨论中,还是在休息闲聊时,人们都能频频听到这两个词汇,让人们感受到宁告宁这个中粮新掌门人的与众不同,以及给中粮带来了一种新文化和新理念。张晓东用自己的笔深刻地写道:“把‘中粮中层干部’改为‘中粮经理人’,预示着中粮集团的骨干力量将由‘国家人’变成‘市场人’,其工作岗位将更加职业化,把‘会场’变为‘家庭’,充分体现了领导者的平民心态和人性化管理的风格,山庄里处处充满着轻松、温馨的‘空气’。”
《21世纪经济报道》2005年2月7日撰文说,宁高宁最喜欢两本书,一本是林语堂的《生活的艺术》,另一本是冯友兰的《中国哲学简史》。这两本书都是由中国名家用西方角度看中国文化,而且都是先以英文写成,再翻译成中文的。林语堂在《生活的艺术》一书中有一段话:“我所以反对独裁者,就因为他们不近人情。因为,不近人情总是不好的。不近人情的宗教不能算是宗教;不近人情的政治是愚蠢的政治;不近人情的艺术是恶劣的艺术;而不近人情的生活也是畜类式的生活。”进而,这张新闻纸分析说,宁高宁以实际行动为这段话加上一句:不近人情的企业注定失败。
宁高宁“以其一向擅长的‘攻心’术,调动国企员工的积极性,引导中高层干部从‘国有企业干部’向国际型‘职业经理人’转变。而这一思想体现在中粮集团2005年初的中层干部会议上。按照中粮多年的习惯,3月份一般会进行全年的工作部署。但宁高宁上任后,中粮这一工作会议则成了‘别开生面的经理人培训会’。宁总的意图是将国有企业的干部培育成一批具外资企业特质的职业经理人。”《南方都市报》如是评价。
在这次经理人年会上,宁高宁“手执教鞭”,为中粮经理人上了一堂精彩的课程:中粮的战略主导和使命之旅。也就是本书下面所要说的“宁高宁开出诊断书”。令中粮经理人打开眼界,眼睛为之一亮。
在这次经理人年会中,宁高宁特意为小组讨论拟订题目:“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后来被《企业忠良》称为“董事长八问中粮经理人”。宁高宁所拟定的讨论题目,我觉得也能给其他企业带来不小的启示作用:
社会的变化在不断地改变着人们的思维,周围诱惑多,你满意在中粮的工作吗?你人生的目标是什么?
你对生活和工作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工作的稳定、家庭的幸福、提职、增加收入、受人尊敬、工作成功的成就感,中粮的工作能提供这些吗?你通过什么努力来达到这些?如果暂时不能完全达到,你会怎么办?
在中粮的工作会使你最终成为什么样的人?你能找出自己生活中的“偶像”吗?在精神上、物质上,你怎么定义“体面”生活?
中粮集团面对国家的要求、股东的要求、客户的要求、社会的要求和员工的期望,它应该有怎样的使命?你能描述这个使命吗?
2004年的经营情况,2005年的预算目标,你满意吗?有改进的意见吗?
人生的目标、企业的使命,都要通过公司的经营来实现,要与公司的经营战略相联系,你觉得目前公司的战略定位清晰吗?你能描述一下你所在业务单元及中粮集团的战略定位吗?(战略定位不是一般的财务目标,应该回答什么业务的领域里,有什么方法来达到有竞争力的经营的问题)企业文化是企业中无所不在的、又是无形的、人心中的普遍认可的思想和行为的方式,是一系列管理方式的结果,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体现之一,你能描述你理想中的企业文化吗?
2005年的经理人年会,形式和内容稍有改变,是想增加大家的参与感,想让会议活泼、轻松,大家能畅所欲言,你觉得会议有什么不足,你能为未来的年会提出建议吗?
2005年中粮经理人年会,至少传递出宁高宁对中粮的两个希望:一是中粮的经理首先必须是儒商,中粮应该有学习型团队的企业文化;二是从人生定位、自我价值观到中粮的企业使命,从精神层面上统一中粮经理人思想、深入理解企业使命与自我价值实现的关系、树立企业职业经理人的观念,由此开始,为下一步中粮要逐步进行的企业战略布局、组织架构设置、管理方法的改进,经理人的调配、评价方法与目标的设定、企业文化的提高做好准备。
按照宁高宁本人的话说:“企业的管理层面很多,要一步步来,一次会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希望这次会是一个大的、宏观层面的开始。传递一个中粮要有发展、改变的信息。”
“这个会就像是看了一本书或一部电影,每个人看得都比较认真,看到心里面去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读后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体验。进培训中心大门前经过了一座小桥,等我们今天晚上出去,再经过那座小桥的时候,你想一想和你来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变化?是不是你的心里有一点改变?如果说来了两天,有一点改变,有一点启发,对以后有更多的思考,我觉得这个会就达到目的了。”宁高宁在2005中粮经理人年会上总结说,“给大家营造的一个环境,就是希望大家能够比较直接地说话,说真话,说实话。我们的工作和我们的思考是连在一起的,既要能说,还要能做。”
尽管宁高宁在本书出版之时还没有正式接受过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但人们都判断他在华润的经历经验会有助于中粮的进一步转型和发展。就如同他在2004年12月30日在香港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说的那样,“中粮日后也会并购同业,我在华润的经验会用上……我希望为新公司做多些资本市场的,希望用到我以前在华创的经验。”
其实,宁高宁的华润经验并非体现在“资本运作”上,正如本书上文在“宁高宁是怎样主导华润转型的”章节中所说的那样,宁高宁是一个非常丰富的企业转型和改革的领导者,他非常注重文化的力量。他在华润的时候,不仅坚持每月写一篇小品文给华润的企业内刊,而且对华润旗下各子公司子子公司所办的企业内刊也很重视,并且提出很多意见来。在他看来,企业内刊是企业内部沟通的一个桥梁。
正是秉持这样的习惯和理念,宁高宁在2005年2月21日这一天的中午时候,把中粮公关新闻部的几个负责人找了去。宁高宁说,他很看重这块工作,认为企业内刊可以传递管理思想,深化大家对管理理念、方法的理解,从精神层面上推动公司向前发展,因为对一个转型中的企业,信息的及时传递和思想的充分沟通非常重要。
2005年4月,原先中粮所办的《今日中粮报》和《今日中粮》季刊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刊物,名字叫《企业忠良》。对此,敏锐的《南方都市报》评论说,《今日中粮报》这份已连续出版了12年、为中粮集团每任员工所熟悉的内刊被宁高宁废止,重新推出的集团内刊名为《企业忠良》。他准备利用这个平台向员工灌输作为“职业经理人忠心与良心”的管理理念,而这正是宁将国际型企业管理方式注入中粮这个国有企业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宁高宁特意向中粮员工推荐两本书:《基业长青》和《转型》。他评论后者说:“书中很多的提法我们过去都听说过,可作者一把它们串起来,再加上例子和分析,读来还是让人很受启发,更能验证我们过去自己过往的一些思考和实践,更加认识到企业的转型,不论是大的战略上的,还是经营方式上的都是不断进行的,是企业管理的长期内容。特别是书中不断重复的转型,商业模式,商业头脑,行业的周期性及结构性变化等,离我们中粮今天的实际很近,很有启发性。”
他特意友善地告诫中粮员工说,一定要读书,但表面读书是没用的,要真的读进去,真有体会才可以。他说,大约10年前《基业长青》这本书出版时有一个香港商人曾经送给他一本。当时这个商人的企业刚刚上市,很成功,但后来没几年企业就经营不好把股份出让了。
宁高宁借这个小故事感慨地说:“看来什么书也救不了企业,读书还要有悟性,还要自己去实践。”
周明臣曾将《谁动我的奶酪》这本书推荐给中粮上下看,如今宁高宁又推荐了《基业长青》和《转型》这两本书,中粮新的思想观念变化工程启动了。与12年前周明臣的动作相比,宁高宁显得更加从容和主动。
宁高宁开出诊断书
在2005年中粮经理人年会上,“空降兵”宁高宁做了一回医生,对中粮进行了彻底的把脉:
中粮的基本特征
体制:是国有企业,但有的下属公司是合资公司、上市公司,比较交叉。
商业模式:基本上还是一个外贸企业,外贸还是中粮比较主导的一个业务,当然还做实业,做营销。
管理方式:是一个多元化的企业,同时又是一个控股企业,但有不同的控股方式,从而导致现金流也不同。如果一个企业的总部不能控制下属企业,会产生很大问题。
战略选择:是一个转型中的企业,也是一个竞争性的企业,面临各种类型的竞争,但还不是全方位的竞争。中粮还是一个求增长的企业,国有企业、外贸企业、多元化企业、转型中企业,这四个中的每一个都是比较危险的。
宁高宁对中土畜的把脉小结:没有哪个国家的企业面临着像中粮这么复杂的问题,中粮需要解决转型的问题,要解决体制的问题,要解决管理方式的问题,需要寻找一种系统的解决方案,这是中粮面临的现状。
中粮的优势
有很强的社会的、市场的地位,不错的企业规模,有很好的基础业务,有转型的开始,有很好的财务基础,有很好的管理团队等等。
中粮的弱点
行业的竞争力还比较弱,业务的稳定性还不够,战略方向不是很坚定,团队对转型的适应能力还有待提高,而且一些业务有政策的不确定性。
中粮的机会
中国新型的消费品市场正在形成,产业在整合之中,公司赢利对转型的支持,细分市场还有一定的空间,团队有丰富的经验,有很强的成长愿望。
中粮的挑战
就是激烈的竞争,中粮的非政策业务有很强的竞争力,但粮食贸易的转变是个考验,还有转型的风险。另外,食品行业相对单一,技术成分比较小,进入的门槛不高,品牌的稳定性和忠诚度也是个挑战。
中粮的转型
中粮一定要转型,这不但是为了发展,更是为了生存。转型涉及到很多方面,包括转型的思路、转型的行业、团队的准备程度以及体制问题。华润转得快一点,冒着比较大的风险,但最终是有惊无险地过来了。中粮转得稍微慢了一点,比华润转得快的风险还要大。中粮在转型过程中,从思路上讲,第一个就是要找经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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